船行百里,两岸尽是送丧的百姓,白衣白帽,若冬雪覆盖了江南大地。

魏忠贤一直呆在小房间里,不曾出去,会有人送饭,也会有人替换马桶,这种被人伺候的日子,过着还挺舒服,只是一想及到了琼州,脑袋就要落地,不免惊惧。

静下心来,又知死亡的恐怖。

夜已深,魏忠贤正睡得熟,猛觉床前有人,迅疾起身,一拳砸向那人,但那人身形飘忽,向后荡开,有如鬼魅。

魏忠贤惊出一身冷汗,试探地问:“月儿?”

黑暗中那人低叹一声,缓缓道:“我不是你的月儿。”

声音沉闷,竟是男声,魏忠贤只觉那声音甚是熟悉,猛地叫道:“你是许子伟?”

那人淡笑道:“不错,我正是许子伟。魏忠贤,我来是有话想跟你说,所以请你小点声,以防隔墙有耳。”

魏忠贤心头奇怪,皇帝命许子伟护送海瑞灵枢回乡安葬,灵船上他是老大,他却为何要在半夜三更来找我,莫非他有龙阳之癖,想要对我不轨?

许子伟不知魏忠贤的想法,只是道:“我相信你是无辜的。”

魏忠贤却是怔住,久久无法回神,许子伟半夜跑来,莫名其妙说了这么一句,但就是这句话,让魏忠贤热泪盈眶,激动地无法言语。

许子伟身为海瑞弟子,决不是个糊涂蛋,若仅凭别人的一面之词,他就断定一人的生死,那他便没有资格成为海瑞的弟子。

许子伟沉默片刻,又续道:“眼下有一件事,只有你能办到,为了海大人,此事你必须办到。”

魏忠贤压住内心的欣喜,急忙问道:“什么事?”

若南宫月无法救他,那他必死无疑,谁料竟遇到了许子伟这种好官,能够明察秋毫、分辨是非,这是他的幸运。

许子伟低声道:“我这里有封信,你即刻启程,快马赶往和县,将此信交给徽州巡抚徐成位,徐大人看过信,自会明白,当记你一大功。”

魏忠贤苦笑道:“我不求有功,但求无过,此事过后,大人能否为我洗脱冤屈?”

许子伟道:“待铲除奸贼,真相自然大白于天下,你不必担心,眼下你只要安全快速将信送达即可。”

魏忠贤自然会想立功,以此来洗脱罪名,只是他不认识去和县的路,当即道:“我不识路。”

许子伟淡笑道:“你不识路,但你的月儿可识路。”

魏忠贤失声道:“她也在这里?”

许子伟道:“虽然她不在这里,但一直跟着船走,只要你离开,她定会找到你,所以你不必担心,已经备好了小船,桌上有盘缠,你从窗户出去,从右边靠岸,我会尽量放缓船速,给你争取更多的时间,但你一定要快,事关重大,可不能有任何闪失。”

魏忠贤并未宽衣睡觉,起身在桌上摸到了钱袋,感觉沉甸甸的,又轻轻打开窗户,外面漆黑如墨,水面上依稀有淡淡的磷光,隐约可见一艘小木舟。

直到乘舟离开,魏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