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人慢慢睁开眼睛——

棺材边, 倚着整整消失了快六天的谢知非。

这人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, 一双桃花眼紧紧的闭着,眼泪从他的眼角不断的涌出来,落在他半新不旧的衣裳上。

一双大手无力的耷拉在膝盖上,露出的手背下,一根根青筋分外明显。

他右手的掌心还抓着一支香,那香比普通的香长一些,粗一些。

裴笑一步一步走过去,蹲下,看着谢知非,看得眼睛比针扎了还要疼。

这人两鬓上的白霜是什么?

裴笑颤着手摸过去,用指腹捻了捻,然后如梦初醒一般的抬起头,冲李不言哽咽道:

“白头发,他竟然长白头发了。”

李不言从来没见过三爷有这般伤心落魄的神色,吸了吸鼻子,“冤种就冤种吧,我认了,你也给我认!”

必须认啊!

裴笑一把抱住面前的人,轻声软语的哄道:“祖宗啊,这世上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,你别哭啊,好歹还有我呢?”

怀里的人依旧闭着眼,无声流泪。

裴笑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。

怎么办?

哄啊!

“我这几年做官,还暗戳戳的贪了点银子,不多,就一万八千两,你不是喜欢银子吗,统统给你!”

“……”

“那啥……不管你瞒着我什么,我都不和你绝交,你往东,我绝不往西,你说香,我绝不说臭。”

“……”

还没反应?

裴笑咬咬牙,硬生生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。

“乖啊,我还有五千两的私房银子就藏在床底下,一并给你,不哭了,啊,咱不哭了!”

“阿弥陀佛!”

“大师,您来得正好!”

裴笑忙松开手,往边上一闪,“您快瞧瞧他,他这是怎么了,怎么跟丢了魂似的。”

老和尚走进堂屋,二话不说,抄起巴掌便往他头顶一拍。

谢知非身子一颤,如梦初醒般睁开眼,呆愣地看着老和尚半天,突然身子往前一扑,整个人又伏倒在老和尚脚下,失声痛哭。

那哭声,听得五人头皮都麻了,一个个不由自主的流下泪来。

“孩子!”

老和尚蹲下去,手摸着他的脑袋,眼里露出慈悲,“这世上所有的事,钥匙都在自己身上,在自己的心里。”

心?

我的心早就碎成了一片一片,血流成河。

我的身是谢知非,我的父亲害了郑家一百八十口;

我的魂是郑淮右,我的娘亲手杀死了小淮右。

累累血债与深深罪恶,如同附骨之疽,将伴随他往后的日日夜夜,别说找到钥匙,便是活下去都艰难。

谢知非泪流更凶。

“孩子,她还等着你呢,没时间了。”

对!

淮右还等着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