蒲毕通要亲自开小车送熊瑛华回去,但被熊瑛华一口谢绝,能够把这场土坑里冒出的大祸弄清,还一个好学生一个清白,这比什么都重要。

是因为回到家时连喝了两杯浓茶呢,还是因为有个精灵牵着她芳心,熊瑛华是越躺越精神。

下半夜了,瞌睡虫仍然不叩响熊瑛华睡觉房门,黑暗中,她睁着眼睛看着窗帘,自言自语——胡司令呐司令,你管理一个烂工厂,我管理一个乱班。你一下撤销、免职那么多吃闲饭的机构、人员,我明天要处理一个幕后出黑手的学生。我不相信我这个高个子最高统帅会败在这个小个子司令手上,呵呵呵……

熊瑛华不是一个喜欢处罚学生、批评学生、骂学生的老师,但是这次她要借这事叫雷胜胜为自己的卑鄙、可耻付出代价。

由于在班上是倒数第一的人,在老师眼里是个不待见坏学生,看到蒲如超各方面比他强,雷胜胜极端嫉恨。另外一个主要原因是,他们父亲同一个单位,雷胜胜担心父亲知道他不如蒲如超而挨训,来个先下手为强,出个馊主意,狠狠整一整蒲如超,叫蒲如超今后无心读书。谁虞,魔高一尺,道高一丈;机关算尽,终害自己。

第二天中午放学,熊瑛华不动声色,悄悄把雷胜胜截住。

一个仅会出下三滥馊主意整人家伙,智商不见得很高,雷胜胜当然警觉不到班主任找他是因为昨天他心黑,欣然自喜蛮以为班主任有事求他当官父亲,从而心不跳,面不改色,甚至还有几分狂妄。他正在为自己昨天的阴谋得逞,春风得意的很呢。

昨晚上蒲如超被父亲惩罚一事,雷胜胜正躲在暗中偷看,知道的一清二楚。当蒲如超被父亲逼跪在凳子上面壁思过,雷胜胜得意的手舞足蹈,像个疯子,他马上溜回家,被窝里穿白鞋——暗笑,这下蒲如超遭到不明不白挨骂挨训,心底里头绝对不是滋味,第二天一上学肯定整个人蔫的如同是霜打麦苗,从此无心学习,哈哈哈……

后来事态如何发展,雷胜胜一无所知,因为他当时已经沉浸在网络游戏里。

收起平日阳光般笑脸,熊瑛华声色俱厉责问雷胜胜,知道她找他是为什么事吗?

不——知——道。我怎么会知道你找我干什么,你又没有对我说过。雷胜胜听出熊瑛华口气不对,更不是求他当官父亲办事,顿时非常不高兴,把声音拉的一竹竿长,满脸凶气,傲慢的把下巴翘到天上。

“胜胜,你到现在了还在抵赖,不认错。”熊瑛华差点忍不住要大发雷霆,扇雷胜胜一个耳光。

发出一声冷笑,雷胜胜反过来讽刺班主任熊瑛华:“认错?哈哈哈,我犯什么错了?”

——犯什么错?

卑鄙、可耻盗用班主任名誉,去陷害同学,这算不算违法犯罪?义愤填膺之下,熊瑛华当面戳穿雷胜胜的心黑。

“哼——”雷胜胜鼻孔一哼,心头谩骂,俺老子是人事局副局长,会怕你一个教书的臭老九?雷胜胜有恃无恐,班主任根本不在他眼皮底下,朝熊瑛华大声吼嚎:“你拿出证据啊,别这样诬蔑好人。”

好人?熊瑛华禁不住好笑起来。到了这个时候了,雷胜胜还抵赖,强词夺理,当自己是好好先生,难道要她把蒲如超父亲叫来当面跟他对质不成?

对质就对质,我怕谁。雷胜胜死猪头不怕热水烫气势,在班主任面前也骄横跋扈、不可一世。

你想过自己这样做的后果了吗?要不是蒲如超机灵,找借口连夜跑去找我,闹出人命,你承担的起责任吗?一句话,熊瑛华要雷胜胜必须在今天内,向蒲毕通父子俩赔礼道歉,在全班同学面前作出深刻检讨。

“关我屁事。凭什么要我向他们赔礼道歉,凭什么要我做检讨?你做梦吧你。”雷胜胜啕嚎,一对凶恶眼睛瞪着熊瑛华,恨不得给熊瑛华几耳光。

凭什么?凭你龌龊、可耻的灵魂,恶劣、卑鄙的伎俩,够了吧!否则,把你父母亲叫到学校来。

“你不要随口污辱人。”雷胜胜反过头责备熊瑛华。

世上竟然有这种有恃无恐,蛮横无理,负隅顽抗,死不悔改的狂妄学生,猖狂到班主任在他眼皮底竟然不如一个同学。

雷胜胜的行径,更激起熊瑛华义愤,她今天要是不好好管管雷胜胜这种小人,她不当这个班主任了。

当天晚上,熊瑛华亲自找上雷胜胜家。

——子不孝,父之过。

雷胜胜父亲,冰云市人事局雷副局长,跟儿子是同一个德性的家伙——傲慢蛮横,对熊瑛华爱理不理,要不是熊瑛华的倾城之貌,胸口挺拔、傲人、圆润两座高耸山峰,叫他心焦躁、不安分,他甚至正眼不瞧一下。

雷副局长傲慢到什么程度呢,他是连一口白开水也不给熊瑛华沾口,更别说像蒲毕通热情过火了。

当了这么多年老师,熊瑛华何曾遭受过家长这般傲慢过,不当老师过。换成别人,早愤然离开而去,但是熊瑛华必定是熊瑛华,她耐着性子,一句一句把他雷副局长儿子恶劣、无耻伎俩,当着他们夫妇面全盘托出。这种人,绝对不能叫他春风得意,叫他太春风得意了,他都想把天装进自己口袋里。

事态比熊瑛华想的更严重。

在熊瑛华这么一个魔鬼身材美女面前,颜面扫地,雷副局长脸庞由冬天猴屁股渐渐转变成猪肝色,心头愤愤谩骂:他娘的,这么不懂规矩。臭老九一个,跑到太岁爷头上动土,是不是不想活了?不就是老子儿子是你学生吗,那又怎么样?别以为长得美,又奶大,可以在我雷某人面前颐指气使、指手画脚了。

心头谩骂,雷副局长还嫌不够,他极端不满当面开口责备熊瑛华:“你姓熊,是吧?你妇人之见。鸡毛蒜皮小事,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,兴师动武闹上我府来。我对你说——姓熊的,我堂堂一个人事局副局长,我儿子会做这种事吗?换句话说,即使真的有像你说的一样,你打个电话说一声,不就得了吗?你闹上我府来,什么意思你?”

实在是怪人一个。

雷副局长的丑恶嘴脸,不但不能激得熊瑛华愤愤离去,不但不能镇住熊瑛华,只能激起她心头的蔑视。熊瑛华倒要看看他雷副局长还能拿多大权力恐吓、羞辱她,袒护自己人渣一个的儿子?

鄙夷目光晨霜一般冷飕飕逼视雷副局长,熊瑛华柔里带刚讽刺、谴责:“对你雷副局长来说,当然是小事,小的如同你洗去臭脚上的一团污垢,因为他是你儿子——宠着呢。但是对学校来说,就天大的大事了,因为你儿子是一名普普通通学生,不是高官也不是土豪。学校教书育人,必须为民族培养高素质,情操高尚人才,绝对不允许个别品质恶劣的害群之马毁了一个班级,毁了一所学校。”

话到这里,熊瑛华来个紧急刹车,察言观色雷副局长的高大形像,但见雷副局长一张扭曲的脸,横肉一团一团猛烈抽搐。

——哼!熊瑛华暗暗讥笑雷副局长:有你这样的好父亲,难怪会**出你一样德性的坏儿子,这是遗传、基因决定,老天爷也没办法帮你儿子改掉。

眉宇凝聚一团义愤,平日和煦笑脸也被怒气笼罩,熊瑛华燃烧火焰眼睛盯着雷副局长,丝毫不给他面子,反唇相讥反击:

“这位学生家长,你干脆明白说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好了,我不介意。人在做,天在看。不会你的贬低,我真的见识短了。”

“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老师,无官无职,只要每年把学生送进大学校门,得到家长敬重,这已经足够。”

“倒是对你雷副局长会说出与你身份极不相符污辱人的话,我既感到无比愤慨,又感到十二分震惊,太叫我瞧不起你。”

“俗话说:子不孝,父之过。”

“既然你这样宠你儿子,溺爱你儿子,袒护你儿子,纵容你儿子,我也无须跟你配合。”

“限你儿子在明天一天内向蒲局长父子赔礼道歉,在全班学生面前作出深刻书面检讨,否则,我只好把他交给学校处分。”

碰上熊瑛华这个怕天怕地,但不怕官僚者,特痛恨官僚的大冤家,看起来,雷副局长的权力碰上了一个死对头,起不了什么作用。

“你太过分了你。”雷副局长拍击茶几蹦起。一个小小中学教师,居然不把他这个人事局副局长放在眼里,他怎能咽得下这口窝囊气。

在一旁的雷副局长老婆叼着三角眼,一开口便不忘记讽刺、数落、警告:“熊老师,做事情可不能凭自己脾气,把路走绝了。我儿子是个听话孩子,这事是不是他干的,还不知道呢。”

……哈哈哈。熊瑛华忍不住喷饭大笑。

当下,熊瑛华脸若晨霜,重拳抨击雷副局长老公老婆:“我说了,人做事,天在看。是不是你们儿子干的,只有苍天和你们儿子知道了。我这个人虽然做事情是凭自己脾气,但是是以事实为依据,不会随随便便冤枉自己学生,更不会被某些狗官的权势威吓所吓倒。虽然我无权无势,但是我最痛恨某些狗官总以手中权力欺压老百姓的恶劣土匪行径。”

虽然袒护儿子,根本不把儿子班主任放进眼里,但是熊瑛华敢当面不指名道姓骂他狗官,雷副局长掂出了其话中份量。在他眼里,熊瑛华是一个幼稚,不懂事理的丫头。一个不懂事理的人,是说什么做什么,从来不顾后果。

权力在熊瑛华面前碰壁,不但不起任何作用,而且还遭到她的讽刺、嘲笑和抨击。

身为人事局副局长,雷副局长固然晓得如何运作手上权力,去摆平此事:既不会叫儿子遭到半丁点处理,又能够叫熊瑛华欢喜一场。在雷副局长心头,有一种东西在作祟,认定熊瑛华这样幼稚、不懂事理的人,也是最容易被利益诱惑、捕获。

端出一块大蛋糕,雷副局长明目张胆对熊瑛华又是吓唬又是威逼利诱:“熊老师,你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绝。当然,你是我儿子的班主任,我不会亏待你。你今后要调动工作什么的,只管来找我,我没二话给你办好。但是——你如果执意把事情做绝,那休要怪我雷副局长心太狠,我叫你滚到乡下去……”

“哈哈哈……”熊瑛华再次忍不住,发出一阵嘲笑。她的嘲笑吞噬了雷副局长后边一大堆想说的话。她的嘲笑,叫雷副局长毛骨悚然,额头、手掌心、脚掌底全渗出了冷汗,两眼惊慌张望她熊瑛华。

从容似春,正气凛然霍地站起来,熊瑛华坦然目光居高临下,大度如海直逼雷副局长,义正词严:

“雷副局长,你有你的权力,学校有学校铁的纪律。”

“我呢?”

“我只是一个中学老师,无功不受禄,不敢接受你的不亏待。”

“一来,我喜欢教师这个职业,尤其没有升官发财邪念。只要是当老师,在哪个学校,对我来说一样。二来,我有我严格的做人原则,我有我做人的情操,我决不会拿学校铁的纪律和我做人的情操,跟你的权力做这种既肮脏又可耻的交易。这就是你所说的妇人之见,天地无法改变。”

“你威胁我是吧?”

“可我这个人从来不怕别人威胁。”

“你不是仗着自己是人事局副局长吗?”

“可你应该明白,冰云不是你雷副局长一个人的天下,冰云是冰云老百姓的天下。”

“至少,你只是人事局一个小小的副局长,在你头上还有一个为人正直的蒲局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