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人倒是好开口,在微信里一通旁敲侧击的打探,反倒是TEA的人看了热搜老实的像鹌鹑,谁也不好意思问个明白。

以至于虞文知和盛绪下飞机了,还没收到TEA俱乐部一句试探。

除了徐锐。

【徐锐:你们那个项链,啧啧。】

【徐锐:深藏不露啊虞美人,原来你掌控欲这么强。】

【徐锐:哎我看崔京圣ins发了好几种酒,配字心情不好,不知道是什么原因。】

虞文知看了一眼,笑着将手机收了起来,飞机舱门一打开,潮湿温热的空气便扑面而来,人的皮肤瞬间挂了一层水汽。

这个时候的南洲,气温还直逼三十度,需得穿短袖才行。

好在过了廊桥,机场里面都开着空调,不凉不热。

盛绪手揣在兜里,目光向虞文知瞥去:“谁的消息?”

飞机上,虞文知几乎睡了一路,盛绪则看了一路电影,现在他反倒比虞文知还精神。

大概是即将要见家长,情绪过于亢奋。

“徐锐。”虞文知用手腕压了压发酸的眼睛,两人朝行李提取处走去。

“他说什么了?”盛绪倒不是要对虞文知每条微信刨根问底,只是徐锐是TEA的经理,说的事大概率是有关他们俩的。

“说崔京圣心情不好发了ins。”虞文知一边说一边朝盛绪睇过来,果然看见盛绪的唇角飞快拽了起来,又被他努力压了回去。

盛绪虽然表情压住了,但脚步却明显轻快了许多:“箱子出来了,我去取。”

虞文知并不知道飞机上发生了什么,只是觉得盛绪的反应格外可爱,仿佛看见了毛绒玩具就咧嘴笑起来的萨摩耶。

“快乐小狗。”虞文知暗笑着嘀咕一句,睡意便一扫而空,他迈大步跟上盛绪。

取好行李,走到抵达厅,午后的日光便将郁郁葱葱的风景都送入人眼中。

面前的玻璃自动门打开,一阵风荡进,吹得人心痒,颜衾与虞析延的身影也出现在幢幢人影后。

如果说世间哪一幕会在他今后的人生中记忆很久,大概就是现在。

他拉着盛绪的手站在门内,父母含笑向他们走来,他们即将走入一场相会,而非离别,目之所及的灿烂风景都将成为见证,也似乎,是某种美好如春的征兆。

“爸,妈。”虞文知笑着喊他们,盛绪也赶忙跟上打招呼,“叔叔,阿姨。”

盛绪将大包小裹的礼物拎得特别紧,骨节也攥得发白,因为太过在意,所以难免担心。

好在虞析延也并没有因为这小众的性向表现出反感,他朝盛绪点点头,脸上的笑是善意的,只是因为还不算熟,他并没有过于热络。

颜衾倒是见过盛绪一面了,要比虞析延熟悉一些。

“小绪穿的真多,我们这里热吧。”

“不热。”盛绪忙答。

他的确还穿着长袖,但也早已忘记热了,如今被颜衾一提,才发现后颈在向下淌汗。

幸好箱子里装了不少短袖,回去就可以换上。

“赶紧上车吧,车里开了空调。”虞析延说着就要接过盛绪手里大大小小的包裹。

“叔叔我拎。”盛绪哪敢交给虞析延,忙大跨步向前走去。

好在车停的不远,虞析延也就没再拉扯。

今天虞析延果然开了他新买的那辆SUV,底盘高空间大,后备箱也充足。

大小包裹塞进后备箱,颜衾还埋怨:“怎么买这么多东西来,下次不要了,你们回来我们就很开心了。”

坐在新车里,虞文知东翻西找,总算找到了湿巾,他扯了一张出来,帮盛绪擦鬓角颈后的汗。

“队长,我来。”盛绪捏住虞文知的手,把湿巾抽出来,胡乱给自己擦。

当着虞文知父母的面叫哥哥,他多少有点不好意思,于是含蓄地叫了队长。

虞文知心知肚明,也就随他了。

“晚上回去冲个澡。”

“我们接下来去哪儿?”盛绪将湿巾卷了卷,攥在掌心。

空调风带走体表的水汽,留下一晃而过的清凉,盛绪的汗也渐渐褪去了。

午后的南洲是一片明黄的色彩,滨海大道两侧就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海面,渔船在港口停泊,几座朦胧的海岛在地平线上起伏。

这是座很美的城市,盛绪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风光,于是便忍不住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。

颜衾体贴道:“饿了吧,叔叔阿姨带你吃我们南洲的特色小吃去。”

虞析延是个嘴有点笨的高级工程师,好不容易逮到能接上的话茬,连忙道:“对,这边的海鲜很好吃,烧烤啦,蒸着都不错,糯米椰子饭也好吃。”

“不。”虞文知却出言驳回了父母的建议,他望向如今温柔的南洲,语气轻缓,“先带我们去汀芳鲜花店。”

“你去那里干嘛?”颜衾扭回头,好奇地问。

虞文知笑笑:“有点事。”

盛绪隐隐察觉到了什么,目光顷刻间从风景里收回来,落在虞文知宁静的面庞上。

车很快到了汀芳鲜花店,虞文知跳下车,报了订单号,从里抱出一大束花,乍一看有绣球,玫瑰,菊花,勿忘我。

花瓣全部都是白色的,只有花蕊泛着不抢眼的淡黄。

虞文知小心地抱着花束上了车:“去一零二纪念馆。”

颜衾和虞析延面面相觑,不明所以。

盛绪的手指却慢慢收拢,紧蜷在掌心,也在皮质坐垫上留下了挤压的痕迹。

他明白虞文知要带他去哪里了。

到了纪念馆门口,已经是下午三点,还有两个小时就要关门了。

馆内早就没有了参观人员,只有一位大娘在打扫着院内被雨水打落的树叶。

纪念馆需要凭身份证登记参观,负责登记的大爷已经在这里工作十年了,他熟练的接过虞文知和盛绪的身份证。

他的眼镜滑到鼻梁处,目光向下瞥一眼,看到虞文知的住址:“哟,本地孩子,现在都是游客来得多。”

他很快将虞文知的身份证放在机器下扫描,然后接过盛绪的。

也是瞟了一眼,却在看到盛绪的姓时微微怔住。

工作十年,大爷已经将馆内纪念的名字倒背如流,所以看到相关姓氏难免敏感。

当年,也有一个姓盛的年轻军官,和夫人一同葬身在风暴潮里,据说是夫人所在的救援艇翻了,而他毅然去救夫人......

两人还剩下两个未成年的孩子。

纪念馆中央的青石板上,刻着一个个名字,刻迹已旧,但刀锋遒劲,风骨峭峻,仿佛辉映着那些纵身风雨的英魂。

“哥哥。”盛绪一开口,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已然哑了,只吐出两个字,喉管鼻腔竟泛起酸涩来,逼得人想要落泪。

虞文知抬起眼,望向静卧夕阳中的两个名字:“不是说见家长吗,我也来见家长了。”

他将花轻轻放在纪念碑前,拉过盛绪的手。

“盛叔叔,叶阿姨,上次来没好意思和你们介绍自己,我叫虞文知,是盛绪的爱人。”

“曾经困扰我们的事已经解决了,我终于把他带回了我的家。”

虞文知语气和缓温柔,像是在讲述一个温馨安宁的故事,夕阳,树荫,徐徐海风,抵肩而立的两道身影,编织成足以告慰曾经的美好梦景。

“这些年,他没有辜负你们的期许,已经成长为足以令任何人骄傲的少年了。”

“不过他很容易没有安全感,所以我想给他一个誓言,希望你们见证。”

“不管未来遇到何种坎坷艰难,虞文知都会永远陪伴盛绪,和他共同面对。”

盛绪仿佛狂奔在茂密的丛林里,猎猎的风在耳边呼啸而过,他沿着那条笔直的路一刻也不敢停息,巨大的心跳声响彻丛林,惊起万千飞鸟,阵阵虫鸣,他终于一步跃出树荫,站在骄阳中。

巨大的光亮从四面八方涌入,他于光亮正中央看到了此生的,信仰。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