宗走到轮椅前,居高临下打量着他孪生兄弟如今衰老憔悴的昏迷的脸,久久没有说话。

机舱里有种奇怪的沉寂,只听螺旋桨带起的风声从舷窗外隐约传来,一阵阵仿佛潮涌般的呜咽。顾名宗站在轮椅前两步远的地方,就这么安静观察了半晌,突然转头问方谨:

“待会我把顾远找回来,你不怕他知道事情的始末以后跟你翻脸?”

“翻脸又如何?”

顾名宗说:“我以为你很爱他。”

方谨闭上眼睛,片刻后才淡淡道:“……最近他开始对我起疑心,就让人私下调查,等我发现的时候这几年和您的关系已经都被他知道了。因此,与其死拽着注定要失去的感情不放手,在嘲笑中扮演一个狼狈退场的怨妇,不如抓住最后的机会从实力上将他彻底击倒,踩在脚下……”

“就算会面对轻蔑鄙视的目光,也起码要站在更高的地方面对;如果那鄙视是从下往上来的,就更没有必要在意了。”方谨顿了顿,反问:“这不是您多年以来教导我的吗?”

顾名宗的目光中似乎带着惊奇,半晌才感叹道:“怪不得你这次这么听话,原来如此……倒确实是你的脾气。”

“我只是按照您言传身教的那样去做而已。”

顾名宗笑起来,招招手道:“过来。”

方谨走上前,站定在他面前。

“等顾远回来后,我会当面告诉他你是取代他的继承人。姓顾的家族产业和信托基金将全数交托给你,我死以后,你就是这片商业帝国的主人。”

顾名宗近距离看着方谨,目光从他湿冷青白的脸颊流连而下,仿佛在欣赏自己一生最得意的,完美的作品。

“我上次就说过,方谨,顾远他不适合你——并不是说他不好,而是你跟他属于完全不同的两种人。当初你从德国回来跟我说想去远洋航运工作,我同意了,本意就是希望你有一天能看清这一点;虽然中间出现了这样那样的意外,但最终你还是走到了我所希望的高度上。”

“我非常欣慰,”他抬手把一缕潮湿的头发从方谨侧颊上掠去耳后,笑道:“就是这样,站住了,别下来。”

方谨呼吸颤抖,微微闭上了眼睛。

顾名宗转向轮椅上昏迷不醒的顾远生父,似乎感觉很有意思一般:“你给他打镇静剂了?”

仿佛因为还没从情绪激荡中平复过来的缘故,方谨抬手捂了捂鼻子,嘶哑道:“……他一看到我就发癫,没办法……匆忙中没掌握好剂量,可能打多了,着陆后才能醒。”

“唔。他还记得什么?”

“什么都不记得了,叫名字也没反应,我听柯家的人叫他季先生。”

“——季,”顾名宗忍俊不禁道。

顾远生父毫无反应,歪着头靠在轮椅上,胡子拉碴的脸上满是皱纹,嘴巴微微张着。

虽然疗养院条件优越,但寄人篱下的生活肯定不太好过。在柯文龙眼里他只是当牲畜一样饲养来换取利益的交易品,底下人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