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公案上。年轻俊美的紫衣帝王顶替了知县的位置,坐在“明镜高悬” 的牌匾下,原本的知县则浑身战栗地跪在地上听审。

转眼之间,身份境遇就完全调换。被审的高坐明堂,审问的听候发落。

光是这副场面,就让不少苦张知县久矣的百姓暗觉爽快。

谢重锦让人搬了把椅子,让陆雪朝坐他身边。

谢重锦一身深紫帝袍,绣着五爪金龙,腾云驾雾,贵不可言。面具摘下,剑眉凤目,高鼻薄唇,不怒自威。

陆雪朝着朱红凤袍,领口白凤展翅,端方明丽,貌若浓桃艳李,明艳不可方物。

原是黑白二仙,转成朱紫双尊。分开都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人物,在一块儿才知道,世间竟真有一双璧人,平分秋色。

第一眼是惊艳,第二眼却是垂首不敢再看。

男人缓了好一会儿,才去细听当下审的是什么。

帝后正在审理一桩陈年旧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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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熹朝二年六月,柳氏报官,称李氏玷污他,李氏承认情难自禁,最终判处柳氏嫁李氏为妾。” 谢重锦平静念出来,“这是根据哪条律法判的?朕怎么不知道?”

张知县支支吾吾道:“……君子成人之美,那柳氏失了贞,本就不会再有寻欢要了,下官促成他们,也是为了,为了柳氏好。”

他真是这么想的,一点儿都不觉得把这在陛下跟前说出来有什么不对。

“看来你也是不知道了。”谢重锦淡淡道,“清疏,告诉他。”

陆雪朝道:“长黎律例第二百七十九条,凡强迫他人者,无论寻欢、贪欢、承欢,皆处以宫刑。”

所谓宫刑,就是阉割之刑,这比真正的宫人还要凄惨。长黎的宫人只是服下暂时失去男子能力的药,还有解药存在。但若犯了强迫罪,那就是直接物理阉割,永不能再犯。

“张知县真是博学多才,还知道君子成人之美。”陆雪朝一点儿也不阴阳怪气地褒扬道,“不知其全句为‘君子成人之美,不成人之恶。小人反是。’”

这是直言张知县是小人。

“判柳氏与李氏婚姻无效,判李氏宫刑,一半家产补偿柳氏。”谢重锦连“和离”二字都不曾说。离什么离,这两人成亲本就荒谬毫无道理。

“是,是……”张知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。

说起和离,谢重锦又看到一例卷宗,声音越说越冷:“熹朝二年九月,孙氏报官,称常年受其夫殴打,不堪忍受,请求和离,判不离。翌日,孙氏家人报官,孙氏被其夫打死,判打其夫二十大板,遂结案——”

谢重锦狠狠一掷,厚重的卷宗带着几分力道,直接砸在张知县脸上,砸得张知县额头鲜血如注,痛极了也不敢说话。

围观百姓也齐齐后退一步,被圣上凌厉的气势吓得大气不敢喘。

但心中都在暗暗叫好。

就该这么办,早该这么办了。看张知县被砸,他们真是普天同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