尹春今天打扮的很漂亮,穿了一条水绿色的薄纱裙子,肌肤赛雪,乌发披散在肩膀上,像浓烈绿意山谷里缓缓流淌的泉水,温柔清丽,靠近便觉得舒适。

宋年为她打开车门,矜贵模样看着像个绅士。

司机开车直奔Spring艺术馆。

车开到半路,宋年没忍住打了个哈欠,眉眼间有浅淡的困倦。

尹春侧头看他,温柔地拍了拍自己的裙子:“躺下吧。”

宋年勾唇轻笑了一下,自然的躺倒在她腿上,闭上眼睛,尹春垂眸注视着他,轻轻摸了摸他的头,动作很轻柔,但眼底淡淡的,没什么情绪。

宋年闭着眼睛,随着她的动作,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,唇边掠过浅笑:“你身上好香。”

尹春笑笑,轻声细语:“睡吧,别说话了。”

宋年昨晚一夜没睡,卧在美人膝上,困意逐渐袭来,没一会儿竟真的睡着了。

尹春看见他眼底淡淡的青痕,大概猜到他昨天做了什么,肯定是在为她拼乐高,所以才这么疲惫。

这招果然好用。

今天是休息日,路上堵车,车子停停走走。

宋年睡的很熟,呼吸声平稳,司机透过车内镜看了一眼后排躺在美人膝上的宋年,不禁暗自庆幸,还好少爷睡着了,要不然这堵车堵的,他肯定又要发火,几百米内都是低气压。

果然尹春小姐就是最好的良药。

良久,宋年醒来,抬眸就对上尹春温柔的视线,清丽若仙,少女轻笑笑:“你醒了。”

他不想离开温柔乡,转了一下身子,环住尹春纤细腰肢,头埋进去,淡声问:“已经到了吗?”

尹春摸着他的头,温声细语:“嗯,看你睡的沉,就没叫你,好了,现在起来吧。”

宋年在想如果他是晋准那种性格,现在会怎么做,可能会抱着尹春的腰撒娇耍赖,就是不起来,多抱一会儿,只可惜他不是晋准那种撒娇卖痴的性格,松开手,缓缓起身,坐直身子。

先帮尹春理好裙摆,抚平上面的每一丝褶皱,才整理自己的外套。

下车,扶着车门,等美人出来。

艺术馆在翻修,门口放置了告示牌,所以极为冷清,G展馆的位置稍微偏远些,尹春宋年牵着手,一起过去。

G展馆之前常用于慈善活动。做一些免费的展览,不挣钱,翻修经费自然也没那么多,原本只是打算重新粉刷一下,添置些艺术品,工程小,所以还没开始施工,现在被尹健交给了尹春,自然要重新规划设计。

相比于其他展馆,G展馆虽然面积小,但也有许多展厅,通体为白色,穿插银色线条,后现代艺术气息浓厚。

展馆中央有流体表层水池,下面铺满了通透温润的白石玉,将水波纹投射扩散到雪白的墙壁上,波纹荡漾,影影绰绰,有种静谧的美感。

宋年对艺术不上心,但财阀三代的品味是用真金白银堆砌出来的,从展馆外观到展厅内部,陪着尹春走走停停,给她提供了不少建议。

虽然G展馆真正的用处并不在于此,但尹春还是虚心接受了,毕竟锦上添花嘛。

她目光细致的浏览过每一个展厅,很专注。

宋年走在她后面,看见水波纹的光影落在少女水绿色纱裙上,像森林里的神女,光是一个背影都让人浮想联翩,落在地上的影子也如此曼妙。

尹春太完美了。

宋年在她面前其实是自卑的,不安的,敏感的,所有他坏的品质都被无限放大。

尹春的脚步停在一个展厅面前,这个展厅很空旷,原本有艺术品摆件,现在被搬走了,空无一物。

少女盯着这偌大的空间,脑海里的设计雏形慢慢具象化。

宋年缓步走过来,和她并肩而立,看见尹春安静温柔的模样,淡声问:“在想什么?”

尹春侧头看他,眼含春水,颇有兴致:“把我给你画的画挂在这里怎么样?”

宋年白皙如玉的脸噌的一下变粉,他很少有这样慌乱,害羞,无措,同时交织在一起的表情出现。

尹春神态认真,又思考一下,眉眼温柔,轻声细语的提议:“或许直接做成雕塑更好些。”

“更有艺术性。”

宋年的脸从粉变成红,红的快要滴出血来,蒸腾着热气,他动了动唇瓣,看尹春的神态,嗓子却像被堵住了似的,说不出反驳的话:“我……”

尹春轻声细语的问:“你不想?”

“你的身体是艺术啊,这个展馆只放关于你的东西不好吗?”

“我唯一的缪斯。”

少女温温柔柔的阐述描绘。

宋年盯着她,神色怔怔,地上水波纹的光影荡漾,晃动,他的心也一样,抛掉所有矜持骄傲,鬼使神差的点点头。

见他答应,尹春神色格外柔和,拉起他的手,温声说:“跟我来。”

宋年的身体灵魂都属于她,不属于自己,任她支配。

尹春带宋年去做瞳孔录入,宋年盯着镜头里自己的瞳孔,心脏剧烈的跳动着,这太荒唐了,他不是艺术模特,是新合财团的太子爷,但尹春温柔描绘出的景象太过诱人,她说他是她唯一的缪斯,这展馆里只放关于他的东西。

即便是他那样的画,那样的雕塑,他也愿意。

“瞳孔录入完毕。”

冰冷的机械音响起,随之而来是尹春温柔如水的声音:“以后这里只有你和我能来。”

宋年盯着尹春,眸色愈浓,紧紧抱住尹春。

他太喜欢她了,为了她什么都愿意做。

柏纳斯酒店,健身房。

宋然穿着短袖短裤在跑步机上慢跑,为了防止膝盖上结痂的伤口裂开,还特地贴了绷带,黑色碎发濡湿搭在额头上,一张脸极为清秀。

李昊坐在旁边监督他,在看手机,很专注的样子。

宋然一边跑,一边似是随口问:“尹春今天什么时候来?”

李昊刷手机的动作顿住,手机界面是唇釉官网,昨天尹春补妆用的那个牌子,他没抬头,淡声回答:“她今天不来。”

宋然没再说话。

李昊也沉默着,他们俩相处很奇怪,宋然总是自说自话,而李昊不太爱搭理他,每次说话都透着公事公办的味道。

宋然没有朋友,他确认这里是安全的环境。李昊是可以信任的人后,就一直在单方面倾诉,不用李昊回答,他也不需要,只是发泄堆积已久的情绪罢了。

李昊买了气垫和唇釉,都是尹春昨天补妆用的牌子,买完他又懊悔,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做这些奇怪的事,没意义。

晋准从宋家回去之后,就开始拼乐高了。

耶,宋年去约会,又留给他不少追赶时间,可上一秒,晋准还兴致勃勃,下一秒却又愁眉苦脸。

他愿意耽误拼乐高的时间和尹春去约会,要是能和尹春约会,谁还在乎乐高拼的快慢,呜呜呜。

宋年和女神开开心心去约会,他在这里拼乐高,还没办法光明正大的送出去。

晋准哀嚎:“我拼这东西有何用啊!”

刚哀嚎完,下一秒又开始兴冲冲的拼起来,情绪起伏之大,快赶上他的好兄弟宋年了。

宋年把尹春送回家之后,也继续回去拼乐高了,他昨晚拼了一整夜的乐高正完好无缺的被罩在玻璃罩里。

开玩笑,管家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,连中午饭都没吃,堪比守护珠宝展的高级警卫。

这乐高少爷可是拼了一夜,要是被损坏了,非扒了他们皮不可。

宋年简单吃了口饭,就又坐下开始拼,刚开始脸色还行,越拼眉头拧的越紧,脸越黑。

他实在不是耐心的性子,现在是强忍着,生怕下一秒自己就把这已经拼了许久的乐高给掀翻了。

宋年起身,坐到沙发上,深舒口气,吸了支烟冷静下来,复又继续拼。

那边,晋准越拼越上头,动作也快,他对自己信心十足,但还是忍不住想打探对手进度,放下乐高,跑到床上去,给宋年打视频。

宋年正琢磨手里这个粉色小积木放哪里,搁在一旁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,他扫了一眼,是晋准,没理。

晋准等了半天没人接,又接着打。

宋年被吵的头疼,黑着脸划过接听键,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:“你最好是有事。”

晋准唇红齿白一张脸,最会插科打诨,讨好的笑笑:“这不是看看太子爷乐高拼的怎么样了嘛,看看需不需要我帮忙。”

宋年满脸烦躁:“都说了不用你帮忙。”

晋准不同他争论这事:“好好好,我不帮忙,看看你拼多少了。”

宋年将手机对准乐高,给晋准看。

晋准满意的点点头,不错,很慢。

他已经超过宋年了。

打探完对手情况,晋准又开始打听上午他们的约会细节:“在艺术馆约会别有一番滋味是不是?”

提及这事,宋年神态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,耳廓突然泛起淡淡的粉,和积木粉嫩的颜色很像。

晋准一看宋年这羞答答的模样就知道他们俩肯定又玩什么花的了,说不定在那里do了都有可能。心里酸的直冒泡泡,乐高拼得比宋年快的喜悦也一扫而空,化身酸鸡,没再说几句,就挂断电话。

翌日

罗亚酒店开业仪式很隆重,尹母邀请了许多上流社会的人脉出席,她今天要接待许多人,是主事人,和尹春这种小辈不同,早早就和尹父一起出发了。

夫妻之间虽然关系并不亲密,但都是上流社会的体面人,共同出席重要场合的时候,会默契的扮演恩爱夫妻,绝不会让外人看了笑话。

尹春换好衣服下楼来,佣人微笑颔首,打招呼:“小姐。”

她温声问:“父亲母亲已经出发了吗?”

佣人点头:“是的,小姐,夫人嘱咐小姐吃完早餐,早点出发,今天是周末,路上容易堵车。”

尹春温柔笑笑: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

佣人退下,少女端着杯冰美式,抿了一小口,拿出手机联系设计团队,声线温柔。

“对,设计图我已经发过去了。”

“要顶级的隔音材料。”

“要单向透视的玻璃,一定要坚固。”

“好,辛苦了。”

挂断电话,尹春浓密卷翘的睫毛轻眨了眨,遮去眼底满意的神色。

没什么胃口,她只喝了杯冰美式就出发了。

罗亚酒店选址极佳,是顶级高奢酒店,背靠尹氏财团,今天出席剪彩仪式的都是上流社会的财阀。

尹春来了之后,就跟在尹母身边推杯换盏,曲意逢迎。

她是当之无愧的正统出身的财阀千金,温柔优雅,落落大方,几乎是玉雕的美人,完美无瑕。

看见她的每一个夫人都会夸上一句:“小春太优秀了。”

尹春温柔笑笑,连唇角翘起的弧度都恰到好处。

尹母与有荣焉,极为骄傲,尹父讨厌这样的场合,却不得不配合尹母应酬,小春来了之后他轻松多了,当一个移动的背景板就好。

他这个女儿见人说人话,见鬼说鬼话,这种衣香鬓影,人人都带着假面的社交场合对她来说简直是如鱼得水。

她骨子里天生流着财阀体系的基因。

梁俊今天也来了,尹母把罗亚酒店的法律业务交给了梁俊父亲的律师事务所,梁俊父亲一直服务于上流财阀,不是那种不懂变通的正直律师,反倒行事诡谲,时常剑走偏锋,不择手段。

所以大家都爱用他。

尹春袅袅婷婷的站在尹母身边,今天穿了挂脖交叉的珍珠白礼裙,肤如凝脂,柔顺的黑色卷发披散在肩后,像软缎似的,极为妍丽。

她柔声细语的向梁父打招呼:“梁律师,您好。”

阶级鸿沟隔在中间,他甚至不配尹春喊一句梁伯父,只是称呼他为梁律师。

梁父是典型的精英模样,说话做事都一丝不苟,把自己位置摆的也很清晰,是为财阀家服务的下人,再被重用,也无法与主人平起平坐。

他温和的笑笑回应:“春小姐。”

尹春又冲梁俊柔笑:“第一次看你不穿校服的样子,很帅气。”

梁俊长相斯文,今天穿了成套的高定深灰色西装,透着浓浓的书卷气,他温和笑笑,动了动唇瓣,刚要说些什么,入口处却传来骚动。

尹春转头看过去。

梁俊盯着她细白的脖颈,还有柔顺的头发,把话咽了回去。

是宋理事长和宋年来了,活在金字塔顶尖的少爷无论出席什么场合,面对什么人,即便伪装成绅士,可刻在骨子里里的高高在上还是漫不经心的从一举一动中透露出来。

尹母冲梁父笑笑:“梁律师请自便。”

尹春也眉眼温柔的冲梁俊微微颔首,像冰面上的白天鹅,优雅动人:“待会儿聊。”

看着母女俩离开的背影,梁律师意味深长的感叹:“这就是权势啊,多么美妙的东西。”

梁俊不觉得权势美妙,只觉得尹春很美。

尹春说的那句待会儿聊也变成了空话,梁俊再没能和她近距离接触,只能在远处默默看着她和宋年形影不离,是长辈眼中的金童玉女。

尹春挽着宋年的手臂,温柔娴静的笑笑,和宋理事长打招呼:“伯父。”

宋理事长对尹春这个未来儿媳满意的不能再满意,笑容满面:“小春越来越漂亮了。”

尹春抿唇笑笑,面若桃花。

很快,剪彩仪式开始。

台上摆着蓝绣球,白玫瑰,桔梗,堆簇成的花球,尹母站在最中间,尹父和宋理事长分别站在她两侧,她拿着剪刀,利落的将彩带剪断。

尹春优雅的坐在台下,温柔的鼓掌,流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,她为母亲开心,母亲坚韧又野心勃勃,为了达成目标不择手段,她很庆幸自己遗传了母亲这样好的基因。

宋年今天穿的也极为正式,整套的宝石蓝鲨鱼纹西装,头发打理成三七分,从袖扣到腕表都是精心挑选过的。

他漫不经心鼓着掌,视线从台上移到尹春身上,她坐的端正优雅,穿着挂脖交叉的珍珠白礼裙,肩膀圆润白皙,有一缕黑发落在雪白肌肤上。

是天生的白玫瑰。

他侧头过去在她耳边低语:“一会儿我们单独吃饭,不和他们一起。”

这个“他们”自然指的是尹父尹母还有宋父。

长辈在,终归拘谨,难得和尹春约会,他可不想浪费两人独处时间。

尹春温柔点头,贴着他的脸,呵气如兰,轻轻说了声好,本来午餐尹母也没打算让她和宋年跟着,她和宋理事长有事商议,无非又是些暗地里操纵的事,小辈不适合听。

宋年翘翘唇角,心情舒畅。

他有时极为讨厌尹春的温柔,可有时又爱惨了她这幅模样,恨不得把心掏出来捧到她面前。

尹父厌恶这些肮脏的交易,剪彩结束后,借口有事,匆匆离开,仿佛再多待一秒,他就会变质,再也不配触碰高雅纯洁的艺术。

这样的场合都是人上人,诸如梁父之流,尹母难免照顾不周,所以特地给他们父子准备了间套房,让他们可以放松休息一下,顺便全方位体验一下酒店环境服务,切实提出一些意见,毕竟酒店刚开业,很需要反馈。

酒店最顶层是总统套房。

尹春和宋年坐电梯上来,在走廊遇见梁父和梁俊。

梁父站定脚步,沉声打招呼:“少爷,春小姐。”

梁俊和宋年对上视线,也温和的喊了声少爷。

宋年记得他,体育馆里第一个向尹春脚边飞去的羽毛球就是他打的,宋年漫不经心的笑笑,意有所指:“梁律师羽毛球应该打的不错吧,待会不如陪我打一场。”

梁律师笑笑:“少爷有兴致,我自然没问题。”

梁俊眼底流露出防备,似乎想说些什么,梁父不着痕迹的碰了碰他手背,他这才没开口。

尹春和宋年进了房间,宋年拨弄开尹春搭在锁骨处的黑发,吻痕已经彻底消失了,白白嫩嫩,干干净净。

他低头在上面吻了一下,蜻蜓点水的一吻,有些沉迷。

尹春将房卡交给宋年,眉眼温柔:“母亲让我交给你,这间套房给你,随时都可以过来。”

宋年接过,翘翘唇角:“替我谢谢伯母。”

服务人员把午餐送上来,烤龙虾,三文鱼籽烤面包,辣蛤蜊意面。

宋年拿着刀叉切烤面包,动作懒散随意,但偏偏行云流水的好看。

尹春柔声问:“怎么突然有兴致和梁律师打羽毛球?”

宋年抬眸看她,勾唇笑笑,神神秘秘的:“也没什么,就是突然想打。”

尹春没再说什么,动作优雅的切开龙虾,送进嘴里。

走廊尽头的套房里,梁俊问梁父:“父亲为什么答应宋年?”

“明明可以随便找个借口拒绝。”

梁父拍拍他肩膀,神态轻松:“他想做什么顺着他来就好了,拒绝只会让他更盯着你不放,就跟狗一样,一旦你和它对视了,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不跑还好,它可能不会咬你,但你一跑,它反而追着你不放。”

“你在仙和高应该比我了解宋年是什么性子吧,就是条疯狗啊。”

说到最后,梁父还笑笑:“不必太过担心,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就安安静静看着就好了,千万别做多余的事。”

梁俊皱起眉:“父亲……”

梁父打电话叫人送来运动装,最后他淡淡嘱咐梁俊:“尹春是很漂亮,你可以看,但要偷看,也可以喜欢,但要偷偷喜欢,这样才不会被疯狗盯上,知道吗?”

梁俊没想到父亲三言两语就戳破他心思,十分羞愧:“对不起,父亲,连累您了,我记住了。”

宋年和尹春都没吃多少,东西剩了大半,宋年起身去洗澡,尹春以为他准备要和梁父去打羽毛球,便坐在落地窗边没动。

等他出来,他擦着头发问她:“听说楼顶是无边泳池,去玩?”

尹春声线温柔,问他:“你不是要和梁律师打羽毛球?”

宋年嗤笑一声:“梁律师应该不会着急吧。”

尹春莞尔:“好,那一起去吧。”

她让人送来泳衣换上,鹅黄色的系带泳衣,饱和度很低的颜色,衬得她肌肤赛雪,头发拢起来扎成丸子头,露出完美的天鹅颈。

宋年给她披上浴巾:“走吧。”

酒店楼顶就是无边泳池,今天还没对外开放。

只有宋年和尹春两个人。

浅蓝色的水波光粼粼,翻涌流动,搭眼看过去只有尹春一人,雪肤乌发,鹅黄色泳衣和雪白肌肤交相辉映,鬓边头发沾了水,清丽若仙。

实际上泳池底下还有个人,宋年像条鱼似的围着尹春转来转去,她时不时的蹙眉,很愉悦。

半晌,宋年破水而出,胡乱的抹去脸上水珠,也遮不住脸上的羞红,游到边上。

托盘里还摆了红酒和切好的水果。

他颇为不自在的问:“怎么样?”

尹春温柔笑笑,点头:“很好。”

宋年没看尹春,看别的地方,别别扭扭的开口:“上次是两次。”

尹春轻笑笑:“两次当然更好了。”

宋年抿抿唇,眼底浮上笑意,又扎进水里。

套房里

宋年说要打羽毛球,却也没定下个时间。

梁父已经换好衣服等半天了,梁俊等的有些急躁:“父亲,要不我去问问。”

梁父反倒气定神闲,他为财阀服务这么久,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屈能伸:“别急,再等等吧。”

若是冲他自己来,梁俊不会这样急躁,但宋年直接对上他父亲,他就有些不安,像头顶悬了一把刀,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来。

“父亲先走,我来跟宋年就说律所有急事,这样也不行吗?”

梁父笑笑没说话,显然拒绝了他的提议。

梁俊坐不住,找了个借口出去,去敲宋年的门。

开门的却不是宋年,而是做清扫客房的服务人员,他礼貌的问:“请问宋年少爷和尹春小姐呢?”

服务人员温声开口:“他们去了楼顶的无边泳池。”

梁俊颔首:“谢谢。”

他走楼梯上去,正巧碰见尹春和宋年下来,映入眼帘,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抹娇嫩的鹅黄色,他想起父亲说的话,登时斯文的顿住脚步,垂下眼帘,不敢看,一副避嫌的模样。

宋年站在高高的台阶上,俯视梁俊,看见他这幅谨小慎微的模样,突然勾唇笑了,现在恐怕让他抬眸看一眼尹春,他都不敢。

尹春披着浴巾,乌黑的秀发湿哒哒的,她温柔的扔下一句:“你们先聊。”

就匆匆离开。

尹春离开,梁俊低垂着眼帘,余光映入她雪白纤细的小腿,纤秾合度。

他视线却不敢飘忽。

宋年始终盯着他呢,见他垂着眼,完全不敢多看一眼尹春,就知道梁律师肯定给过他忠告了,眼底闪过轻蔑的笑意,抱起肩膀,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,沉声问:“怎么,找我有事?”

尹春彻底离开视线范围内,梁俊才敢抬眼,斯文有礼的开口:“父亲已经换好衣服了,不知少爷想要什么时候打羽毛球。”

宋年做出思索的样子,勾唇轻笑,掀起眼皮泄露出几分嘲弄:“这个嘛……”

“突然就没兴致了。”

他接着轻飘飘的说了一句:“让梁律师不用等了。”

梁俊对上他视线,眼底深处是忍耐,宋年真的很恶劣,把他父亲当成什么了,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佣人?

梁律师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,是个能屈能伸的人,梁俊年纪小还没有他父亲那样炉火纯青,眼神难免泄露出一丝不满,但终归也松了口气,最起码父亲不用被刁难了。

他温声开口:“好,我知道了,那我回去告诉父亲。”

宋年淡淡笑笑,笑容有些玩世不恭,意味深长,和梁俊擦肩而过,扔下一句:“好好听你父亲的话。”

仿佛意有所指。

宋年离开后,梁俊脑海里绷着的那根弦一下子就松开,再回想起父亲的话,只觉得他还是太稚嫩,做不到完全将情绪藏好。

两天假期匆匆就过去,开学后尹春仙和高,Spring艺术馆两头跑,盯着G展馆的装修设计,很忙。

宋年时常抓不到她人影,但因为知道她在忙什么,所以情绪还算稳定,没有过分敏感,不能和尹春约会的日子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拼乐高,效率低,但每天都在坚持拼。

晋准比他先一步完成,赢得了这场无声的战争,心里美滋滋,他拼完之后就总往宋家别墅跑,偷偷看宋年笑话,看他拼的又急又烦,在心里偷乐,但看着看着,又乐不起来了。

人家辛辛苦苦拼完,最起码能送出去,还能得到尹春一句夸赞,他呢,在这里偷着乐有什么用啊。

晋准只敢偷偷摸摸关掉网络,然后把拼好的乐高图片通过IG私信发给尹春,因为网络关掉了,所以图片根本没传输过去,显示一个红色的传输失败感叹号。

他躺在沙发上,盯着尹春的IG头像,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落寞。

与此同时,宋年放上最后一块小积木,终于拼好了,他轻轻舒口气:“好了。”

阴云密布的一张脸终于阴转晴。

晋准闻声收起手机,笑着盯着他看,戏谑:“行啊,果然还是得是爱情的力量,啧啧啧。”

宋年挑挑眉,这会儿心情愉悦,晋准怎么调侃,他都不计较。

晋准有些百无聊赖,总感觉像少了点什么似的,突然想起来,随口问:“最近怎么没看见宋然?”

宋年此刻心情好,懒得想他那个晦气的私生子弟弟,声音淡淡的:“他永远别出现在我视线范围内才好。”

晋准笑笑:“是是是,我就随口一问,最近这不是没什么乐子吗?”

宋年找了个时间,把尹春带来家里,给她看自己拼成的乐高。

梦幻的迪士尼城堡照在玻璃罩里,上面还点缀了小小的灯和花朵,极为漂亮。

尹春眉眼温柔,侧头看宋年,眼底流淌着春水:“拼了很久吧。”

“我很喜欢,谢谢。”

宋年等的就是这句喜欢,这些天忍耐的烦躁全部一扫而空,唇角微微翘起,颇有些炫耀自得。

柏纳斯酒店

这一周是宋然度过的最平静轻松的日子,甚至崔安娜给他打电话,他都没接。

现在他和崔安娜的地位已经彻底调转过来了,之前是他攀附崔安娜,百依百顺,嘘寒问暖,现在则是崔安娜更在乎他,明显因为动心,所以地位变得弱势。

他每天按时吃药,按时吃饭,三餐规律,李昊监督他跑步,做完竞赛训练之后练习拳击。

宋然肉眼可见的气色好了很多,身材也强壮了些,只是他每天都要问李昊一遍“尹春今天来吗”

晚上练习完拳击,李昊黑色碎发被汗水濡湿,衬得五官愈发清晰明朗。

他从拳击台上下来,摘下手套,走到旁边拧开瓶水,喝了几口。

宋然累倒在拳击台上,轻喘着,似是漫不经心的开口问:“尹春明天会来吗?”

李昊背对着他,动作一顿,而后缓缓拧上瓶盖,弯腰拿起毛巾擦汗,声音淡淡的问:“你就那么盼着她来?”

不知是在问宋然,还是在问他自己。

宋然也不知为何,这几天平静轻松的日子里他想起来最多的竟是尹春,只有第一天的时候他们见面了,尹春第二次来他不在,只有她和李昊。

现在运动完,身体筋疲力竭,思绪最空荡荡的时候,想问的还是尹春,但他沉默着,未做声。

李昊擦完汗,回头看他,声音淡淡的:“你不听话些,也许她就来了。”

不知是不是他正巧站在光下,宋然总觉得他说这话时,端正眉眼间隐隐透出奇异的光彩。

G展馆装修施工期间,宋年陪尹春去过一次,但看见展厅里自己的雕塑时就不淡定了,每一处线条都勾勒打磨的极为逼真,光影明暗交织。

他羞的不敢再看,当即拉着尹春离开。

尹春温柔笑笑:“你应当爱自己的身体,很漂亮,不是吗?”

“放在那里就是艺术品。”

宋年又羞又气,用唇瓣堵住她的嘴,红着耳根,轻轻呢喃:“别说了。”

之后宋年就再没去过G展馆了,偶尔尹春开口邀请他,他也是一听就红了脸,羞愤的表情极为有趣。

为了不让他闲下来,尹春又给他找点事情做,在IG上点赞了一个女生发布的动态,是她男朋友亲手为她叠的一千朵纸玫瑰。

尹春点了个赞,评论:“好甜蜜呀。”

她轻轻笑笑收起手机。

晚上,负责G展馆设计的工作人员都已经下班了,尹春一个人待在展馆里,她走到那个最空旷的展厅,现在中间用一块巨大的玻璃隔开,玻璃是单向透视的,里面的人能看见外面,但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,只会以为是一片普通的玻璃,玻璃后的墙壁上贴满了隔音毡,能隔声,吸收余音。

玻璃前是展厅,玻璃后更像是一个卧室,麻雀虽小五脏俱全。

尹春打开手机,点开随便从网上找来电影片段录音,将声音开到最大,里面传来激烈的叫喊声。

“有人吗?”

“救命!”

“有人能听到我说话吗?”

她将手机放在玻璃后,从另一侧出来,缓步走到玻璃前,一墙之隔,声音登时消失,一下子变的安安静静的,什么都听不到。

她温柔笑笑,很好,隔音做很不错,又检查了玻璃的牢固程度。

宋然对尹春来说就是个不定时炸弹,前面的计划都治标不治本,权宜之计罢了,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把他关起来,这样谁都伤害不了他,她自然也就不会痛。

尹春回到玻璃后面,将录音关掉,温柔的勾唇,夜深了,展馆里只开了些灯光微弱的灯带,她雪白的脸隐在昏暗阴影中,让人有些生寒。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