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们身上没有银子,走不远,四叔并没有花多久就找到了她们。

事已至此,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。

朱氏却哭着不肯她去,只道还有一日,逃吧。

可这一日,是用来让她们母子想法子逃的,若她也跟着一道,必然逃不走。若生心知肚明,又知她不愿意丢下自己,便只得狠下心肠说了一通难听的话激她走。

朱氏扬手,打了她一巴掌。

若陵坐在冷炕上被吓得哇哇大哭。

朱氏哆嗦着,也哭,说傻丫头,咱们就是一块死了也不能叫你去给人做妾啊!

三个人哭着哭着抱作了一团。

可她不应,弟弟怎么办?好歹是她爹的最后一点骨血,总要留点香火的。

她融了生母遗物,寻个老匠人手艺粗糙地打了小金锁给若陵,又匆匆忙忙葬了绿蕉,一天过得委实太快了。她殚精竭虑,算计起了四叔的心思,想尽法子让继母带着幼弟离开,有多远走多远,再也不要回来。

至于四叔要将她送给谁,她根本毫不在意。

树倒猢狲散,连家一落魄,往日巴结着的人就都换了脸开始落井下石。

四叔想巴结的人,就显得太多了。

她上了青布小轿,颠颠被人抬着出去。一步两步,她轻声念着,从发上拔下一支银簪来。空心的,装了砒霜。老银匠的手艺委实太糙,可东西到底装得严实。

似是转过了个弯。

她抬手准备服下,轿子却突然停了。帘子一掀,冲进来几个人,三两下就将她拽了出去,手中银簪“叮当”落地。

后颈剧烈一疼,眼前便黑作一团。等到她睁开眼,人已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。

她听见有道陌生的女声在喊她,“阿九。”

她吃力地仰起头,瞧见的那个居高临下站着的人,面上却蒙着细纱,看不清模样。可隔着纱幕,她也能感觉到那后面炽热的眼神。

近半载,她几乎隔几日就能见到这样的眼神一次。

可那张脸,她从没看见过。

所以她只记得声音。

然而时至今日,她才知道,那从陌生变得熟悉,又从熟悉镂刻进她骨子里的声音,正是出自眼前的陆幼筠之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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