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9章和聂南圭的联手

原本安静的拍卖场开始有了窃窃私语的声音,低声讨论的声音,几乎所有的人都被这东方艺术瑰宝震慑住了。

面对这样精美华丽的浮雕艺术品,谁不想揽那高空明月入怀?只是事出突然,不要说初挽聂南圭这种,更不要说那财富榜赫赫有名的新贵,就是洛克菲尔德家族这些oldmoney,就是享誉收藏界手眼通天的博物馆买手们,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前知道消息。

他们交头接耳,低声和自己的艺术顾问商量着,又讨论着接下来的策略。

其实事先大家也曾经对这次阿拉伯的神秘拍品有过猜测,根据大家的评估,阿拉伯人最大可能寻到什么精美珠宝华丽首饰之类的。

谁想到,他们竟然得到了这么一件罕见的艺术品!

这怎么能不让人心动?

阿拉伯人给了大家一个惊喜,但也给了大家一个麻烦,这个时候需要拼财力,但是远水接不了近渴,他们需要现场交钱,不支持事后的支付方式。

这就意味着,现在你当场能拿出多少钱的支票,你才可以报价多少钱。

要知道,哪怕再有钱的人,他也不是随时能扔出一大叠的钱,他们都是先订策略,根据策略估算开支,根据开支来兑换迪拉姆货币,普通人想象中有钱人直接拉一车的现金,没那回事,大家对钱都是计算得很清楚,大额支票现金都是要事先做了预算才会有的。

现在,怎么能在情势不利的情况下争取把这艺术瑰宝拍到手,这是大家共同的难题。

而就在这种窃窃私语的低声讨论中,初挽尽可能地控制着自己,让自己从那浑身冰冷的麻木中恢复过来,让自己冷静下来,大脑飞转,想着自己到底该怎么办。

她能成功拍到奉华汝窑,那都是挖空心思,使了一个伎俩来搅浑局面,也是仗着大家不知道“奉华”这两个字的意义,才捡了这么一个漏。

但是现在情况却不一样,这《孝文皇帝礼佛图》就被珍藏在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,每一个去过的人都可以看到,谁不震撼于那浮雕的华丽和精美,如今《文昭皇后礼佛图》横空出世,恰好和那件相辅相成,独一无二,谁不想拥有?

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的买手们自然都明白,如果能拍到这《文昭皇后礼佛图》意味着什么,谁不想揽下这桩好事,从中谋利?

这几乎等于把一块肥肉放到了狼群里,所有的人都眼红了,所有的人都蓄势待发,想要拼杀撕扯,想要占为己有。

在这种情况下,所有的计谋策略都是虚的,只有钱,才是最有用的,简单粗暴,但万古不变的真理,她需要钱。

但是现在——

初挽抿唇,快速地计算着手头能调用的资金,她现在就算马上打电话,设法把她的一部分美金换成迪拉姆,估计也就是能凑够大几百万迪拉姆,可问题是,根本来不及了。

显然,这里要求现场交钱,鉴于时差以及效率问题,根本来不及兑换这笔钱了。

事实上,如果可以马上调用更多资金,那美国大都会博物馆的买手,以及那些大财阀大家族,那些财富榜上赫赫有名的顶尖富豪,他们可以随便拿出钱来直接把拍卖会砸出一个洞。

所以现在不能马上请求场外金钱支援,反而对初挽是有利的。

她现在手头只有三百万迪拉姆,这些显然是不够的,所以她必须想办法,想办法弄到更多钱。

初挽想明白这些后,迅速冷静下来,她看了一眼聂南圭。

只是简单的一眼,可是眼神交汇间,聂南圭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。

他微俯首过来,靠近了,低声道:“想要?”

初挽:“是。”

此时的会场略有些喧闹,初挽略向他靠过去,用很轻的声音道:“你知道,当年我太爷爷把冯彬逐出师门,就是因为《帝后礼佛图》,这是我太爷爷弟子造下的孽,我想挽回。”

聂南圭听着,沉默了片刻,之后侧首,垂眸看着她,道:“我突然想起,我第一次听到你名字时所想到的。”

初挽:“嗯?”

聂南圭:“回天挽日的挽。”

那时候的四九城还是春寒料峭,初挽穿着不太合体的旧外套,一脸单纯稚气的样子,却让他栽了人生第一个跟头。

数年后的今日,当两个人坐在这风云际会的豪华拍卖场,在这无声的硝烟之前,他早少了昔年的玩世不恭,也隐去了那一句调戏式意味的“情窦初开的初”。

初挽微怔了下,一时倒是想起许多过往,上辈子的这辈子的,许多细腻复杂的情绪翻滚而来。

只是此时此刻,也容不得她多想,她只是低声道:“也许吧。”

聂南圭伸出手来,轻握住她的,安抚地拍了拍。

初挽便觉暖意将自己包容。

她觉得自己现在很冷静,状态很好,不会慌张忐忑,她会尽可能抓住一切机会去寻找突破口。

这是她两世为人的历练。

可是现在,当聂南圭握住她手的时候,她才意识到,她的手很凉,凉到竟然在发颤,这是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。

她扯唇,勉强笑了下:“其实我心里很平静,但可能我的身体在紧张。”

因为这件事太重要了,于她来说,真的太重要了。

一件普通瓷器错过了,可能过两年就出现在拍卖会,一件皿方罍错过了,可能要用一甲子的光阴来等待,但是这《文昭皇后礼佛图》如果错过了,那就再也没有机会了。

欧美顶尖大款们花费巨资买到,他们会流传给他们的下一代,或者捐献给自己国家的博物馆,他们绝对不会轻易让这《文昭皇后礼佛图》出现在拍卖场。

也只有这阿拉伯人,他们不在意,他们想在这场拍卖会上玩出一个惊心动魄的噱头,才会搞了这么一出。

而错过了这次机会,再也没有任何办法任何机会再重新要回来了。

要知道,《孝文皇帝礼佛图》的浮雕依然收藏在美国大都会博物馆里,国内方面却无计可施。

所以,要让这幅《文昭皇后礼佛图》回国,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了。

她甚至后悔了,后悔她不该去抢那件奉华汝窑,这样她也许赢面更大一些。

聂南圭望着前方那大幅的北魏礼佛浮雕,那礼佛行列里肃穆虔诚的贵族,那威严堂皇的依仗,那自千年前穿越而来的古老气息。

五十多年前,他们被从龙门石窟凿下来,凿成一块一块,被运出国门,颠沛流离,从此世人不知它们踪迹。

终于有这么一天,在这场拥有世界最高门槛的拍卖会上,它们带着沧桑的伤疤,以斑驳陆离的躯体,那么安静地将曾经的华美呈现在他们眼前,和他们不期而遇。

聂南圭放开初挽的手,望着那大屏幕,终于道:“初挽,我弃权。如果我们之中有一个人能得到它,那个人应该是你。”

初挽无声地听着。

聂南圭:“我有六百万迪拉姆,这些都给你用。”

初挽:“好。”

她并没有说谢谢,在这时候。谢谢两个字分量太轻了。

她侧首,看着他道:“等办完事回国,我会送给你一件礼物。”

聂南圭:“什么?”

初挽:“聂叔叔不是要办七十大寿吗,这物件你送给他刚刚好。”

聂南圭疑惑。

初挽:“早在五年前,我就已经为你们准备好的礼物。”

聂南圭细眸微眯起,狐疑地看着她:“为什么我觉得……你又在想什么坏主意坑我?”

初挽便抿唇笑了:“等你看到就知道了。”

聂南圭颔首:“好,我等着,正好这次的迪拜拍卖会后,我也要回国了。”

这时候,场上已经开始进行登记了,所有交了一百迪拉姆的登记在册人员都可以参与竞拍,不过因为这个竞拍规则和以往不同,大家都要重新签署已知声明。

初挽略起身,给鹏叔使了个眼色,鹏叔本身坐在角落处,见此着站起身。

初挽和鹏叔走到一旁角落,低声嘱咐了几句,鹏叔意会,点头,当即出去了。

她回来时候,一眼扫过去,几乎所有的人都参与签字了,看来这《文昭皇后礼佛图》确实足够吸引人,没有人想错过这样一件稀世珍宝。

显然,这个时候查理维克这种朋友是靠不住的,他洛克菲尔德家族也想争这么一件的话,且根本没时间调动资金的情况下,他自然是先自己争取,不可能借给他钱。

戴维更是如此,他们是艺术家,但也是资本家,在最关键时候,只想着自己的利益最大化。

所以,在这个场合,聂南圭是她唯一的朋友。

聂家和初家结怨于六十年前,一甲子光阴的漫长猜忌和怨恨。

六十年后的今天,初挽坐在异国他乡的拍卖场上,茫茫四顾,能值得信任倚靠的只有身边的聂家人——聂南圭。

无论他们曾经有过怎么样的恩怨,至少这个人有着和她一样的肤色,生在同一片大地上,读着同样的四书五经,听着同样的琉璃厂故事长大。

这个时候不需要说什么,他天然明白她的心思和决心。

聂南圭却微侧首,突然道:“我忽然想到一件事。”

初挽:“嗯?”

聂南圭:“你还记得,我们进场的时候,刀先生托人送给你一封信。”

初挽的心微动。

一封信,里面只有薄薄一页纸的样子。

其实刀鹤兮要找她说什么,大可以打电话,他既然能找到她,自然知道她的电话,结果他突然托人给她一封信,里面只有一页纸。

聂南圭侧首笑看着她,自然明白她也想到了:“打开看看?”

初挽从包中拿出那封信,撕开,之后,她将那薄薄一页纸抽出。

果然,那是一张支票。

初挽并不认识阿拉伯语,但是大致也能看懂,这是一千万迪拉姆的支票,上面有刀鹤兮的签名,签名日期就是今天。

看得出,很匆忙潦草。

聂南圭自然也看到了,他眼神异样,声音却很淡:“看来刀先生就在迪拜,只是不愿意露面罢了,他估计是突然得到了什么小道消息,怕你猝不及防间缺钱,才匆忙给你送了支票。”

初挽:“是。”

她算了算,聂南圭的六百万,刀鹤兮的一千万,加上自己的三百万,加起来就有一千九百万,这大概算下来不到一千万美金。

这么一笔钱,足可以让初挽有底气参与《文昭皇后礼佛图》的竞拍了。

虽然在场也有比她财大气粗不知道多少的顶尖富豪,但是从目前的情况看,他们也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,他们也未必马上能拿出更多迪拉姆来,这么一来,她这一千九百万迪拉姆完全可以搏一搏了。

不过,她也得留心着,她和聂南圭可以马上集中力量干大事,别人也可能,比如洛克菲尔德家族和美国大都会博物馆一直关系密切,比如那些财富榜新贵其实一直想和那些顶尖老牌家族搞好关系,这显然是绝佳的社交机会。

他们不能联合起来,一旦他们联合,那输的一定是自己。

当然,她更应该提防的是哈迈。

她这么想着的时候,恰好看到哈迈也看过来,他微眯着眼睛,一脸的打量和研判。

初挽收回目光,低声说:“有哈迈这种臭虫在,事情不好办。”

聂南圭:“这次因为你从中作梗,他已经在这场拍卖会消耗了不少资金,现在他当场能拿出来多少钱不好说,况且,其实他也没多少家底吧。”

目前哈迈赚得最大的一笔其实是之前拍卖中国瓷器,大概拍卖了三四千万美金,但是他现在频繁出入各大拍卖场,估计也消耗了不少钱,况且他还聘请知名大学教授和专业艺术顾问,还要养着船队以及升级改造他的船队,这些耗费巨大。

在这种情况下,他手头到底有多少钱,以及能有多少现金兑换成迪拉姆带到这个场次,都不好说。

或许他现在手头的迪拉姆远远不如初挽。

初挽赞同,不过她轻声道:“但是,他很可能把他剩下的钱借给我的竞争对手。”

聂南圭抿唇,点头道:“要不要我给他来一个激将法?”

初挽:“先不用这一招,我们得先抗议。”

聂南圭:“抗议?”

初挽:“他们既然小范围内部卖,且需要现场付清款项,可见他们也知道,这东西最好是不要太声张。现在他们国家和我们也建交了,有外交关系,现在我们应该给他们施压。”

聂南圭听着,眼睛亮了。

初挽:“我已经让鹏叔马上联系我爱人,让他赶紧找人打电话助阵,至于我们现场,也得想法拖拖时间。”

聂南圭顿时懂了:“反正成不成的另说,先震慑一把?”

初挽点头:“是,好歹他们得收敛一些吧?”

说白了,要是不可能要回来,拍卖也是不可能阻止,但凡有什么办法,《孝文皇帝礼佛图》也不至于还光明正大收藏在大都会博物馆了。

但是好歹可以嚷嚷几声,让他们忌惮,从而敲山震虎,最大程度瓦解敌人,蛊惑人心,也能助力于自己的拍卖。

聂南圭:“那好,我负责闹,闹不成,你就负责拍。”

初挽抿唇,轻笑了下:“可以,先拖延一点时间。你打算怎么说?”

聂南圭:“当然是说故事。”

初挽:“嗯?”

聂南圭眸底荡出一丝笑意:“我们做古玩生意的,最拿手的本事自然是讲故事了,想要哪一款就给他们讲哪一款。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