苟安震惊到说不出任何一句话。

水汪汪的眼泪挂在眼眶要掉不掉,与黑狼对视的那短暂三十秒里,她已经想好了自己的墓志铭的内容。

然后在第三十一秒,黑狼的脑袋生无可恋地垂落塞回自己的蓬松尾巴下面时,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,床上的生物应该是贺津行。

违背生物本能,常年使用抑制剂和科技渡过易感期的后遗症说来就来——

而且一来如排山倒海,就是最猛烈的那种,教科书里提到过的、现代几l乎没有人见过的返祖现象……

现在,犹如神迹一般降临在他的身上。

有一些为数不多的资料,暧昧地描述了关于现代人性别一次分化后可能会出现返祖现象——

ABO性别分化制度来源于古老的狼群,在更早以前人们可以随意切换人形或者兽形以方便他们与同类撕咬、征战、抢夺地盘。

伴随着科技发展、世界和平,如今的人们逐渐忘记了狼形形态。

但偶尔当特殊性别产生易感期或者发.情期的错误操作,他们也会退化成狼的形态。

俗称为“返祖”。

根据不可靠的猜测,狼形的体积大多数依据其特殊性别的等级而定,S级ALpha之所以为S级,放在古代战场上,大概就是他一个能打十个。

………………无论如何,活生生的、高高在上的贺氏掌权人如今变成了一条黑色犬科,这件事无论怎么说好像都不太光荣。

反正贺津行应该也是这么觉得的。

否则床上那条狼不会以这么憋屈的姿态蜷缩在床上,看见苟安进来后,没有攻击也没有动作,只是像一只鸵鸟似的埋起了自己的大脑袋。

苟安上前一步,无法克制自己的,捏了捏黑狼竖起来的尖耳朵。

入手温热厚实,短短的皮毛油光水滑得像是丝滑的绸缎,苟安完全忍不住多薅了两把耳尖的地方……

大概是有点痒,也可能是从外面赶路进来的小姑娘手上有点儿凉,总之狼脑袋再一次无声地从尾巴里抬了起来,金色的狼眸充满了警告与严肃地盯着苟安。

应该是让她快点滚蛋的意思。

苟安摸了摸黑狼的尾巴,然后抬起头淡定对犬科生物说:“贺津行,来做吗?”

……

从一张狼脸上看到类似震惊的表情并不容易。

苟安觉得这辈子算是值得了。

薅狼尾巴尖尖的手又不老实地去蹭两只耳朵竖起来中间的眉心部分,顺着皮毛的方向用大拇指往上捋一捋——

在对方不可抑制地微微眯起眼,甚至有主动把脑袋蹭过来放在她的大腿上要摸时,她品出了一丝丝的不对劲。

她从揉狼脑袋变成了两根手指拎住它的狼耳朵,将它扯开。

离开了喜欢的气味和体温,巨狼不高兴地睁开眼瞪她,苟安十分警惕地说:“当然不是这个样子就做……你当我神仙么?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先想办法变回来。”

犹如一团黑色绸缎蜷缩在床上的巨型犬科生物终于有了“自闭”之外的反应。

抬起腿看了看被腹部狼形长而尖的毛发覆盖住的部分,黑狼的耳朵抖了抖,陷入了几l秒的沉默。

有些东西是伴随着体型等比例放大的。

一瞬间,大概是默默地懂得了苟安说的“你当我神仙么”是怎么回事,它慢吞吞地站了起来——

床铺被如此庞然大物压的发出不堪负重的“吱嘎”声,质量守恒这个东西突然变成了教科书上的冷笑话,眼前的庞然大物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。

它一只爪子就能盖住苟安整张脸。

保守估计至少也有个一、三百斤。

苟安还保持着半趴在床上的姿势,被黑狼投下的阴影笼罩时,她这个角度真的很容易轻易看见一些辣眼睛的东西……

她怕把自己吓得落荒而逃。

索性偏开头拒绝观赏。

巨狼似乎对她脸上浮起的可疑红晕视而不见,从床上爬起来“咚”地跳到厚实的地毯上,垂落在两腿之间的大尾巴扫了扫,回头,有些犹豫地看了眼苟安。

“我不跑。”苟安坐在床上,“你放心。”

完全像是知道这家伙的眼神是什么意思。

五分钟后,腰间只围着一条浴巾的男人打开了浴室的门。

属于人类的细长眼眸中,那黄金的眸光微散,他倚靠在门边看着慢吞吞解开短裙侧面扣字的年轻少女——

短裙落下的时候,一切就偏离了故事的轨道。

少女修长雪白的腿笔直,短裙掉落堆积遮盖住她泛着好看粉色的脚踝。

贺津行想到了古老的一些封建祭祀,少女向着神明奉献自己的躯体,祭台上,她们可能也会这样慷慨地解开自己的衣裙。

……除却此时此刻准备大义奉献一切的人表情也太淡定了点。

“我没准备让你跑。”

开口说话时,男人的嗓音沙哑,“在你拿房卡第一次刷开这扇门的时候,回头路已经被堵死了。”

“如果我跑了呢?”

“把你拖回来。”

返祖之后就是不一样,虚伪抛到脑后,用词都粗鲁得肆无忌惮。

苟安踢开了短裙,冲他抬了抬双臂,露出了一个索取拥抱的姿态。

“这时候还争强好胜个什么劲?”她说,“来。”

贺津行盯着她,没有立刻上去回应她拥抱的姿态,而是目光下移看着她因为抬手而微微上缩的卫衣下摆,现在卫衣下摆拉扯过了她大腿,露出了一点点白色的布料。

贺津行安静地欣赏了一会儿。

实则其实并不如他脸上那么淡定。

他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问为什么,但是很可惜,他只是一个易感期紊乱的脆弱ALpha……

这时候说他是“禽兽”那真的不算是骂人,最多算称述事实。

能站在这好好地跟她说两句话已经属实是自制力惊人——

在他看够了之后,他决定她脱下那件宽大的卫衣应该更加好看,所以一步上前,大手掐住了她的脖颈,在她发出短暂的一声低呼下意识顺着他的力道抬起头时,顺势低下头,咬住了他肖想了许久的淡色唇瓣。

和想象中一样好。

轻而易举地挑开她的牙关,他无法抑制地加深了这个吻。

……

苟安被贺津行压入柔软的床垫时,就仿佛看见了一条巨狼压在自己身上的影子,大爪子结结实实地踩在她的肩膀上,就像是钉死在餐盘上的猎物。

她也想到了关于“献祭”之类的词汇——

男人的眼眸依然是金色的,只是眼白部分犯了红。

苟安看得心惊胆战,如果明天上报纸可能标题就是“光荣伟大:史上第一位自己寻死的Beta”,她就要为了自己落下泪来:贺津行,至少你一周目时候没白对我好,这踏马都是你自己积攒下的功德。

脚踝踩着男人的腰,蹭到他后腰那颗痣的时候,安心又熟悉的感觉回归到胸腔——

然后下一秒,对方动作的急切和粗暴让这种安心又熟悉瞬间灰飞烟灭。

一句“慢”字刚从唇边漏出来,下一秒就被堵回了嗓子眼里,苟安两眼发黑,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开启三周目,在这个该死的世界里,她连手都没跟哪位男士牵过几l回。

………………真踏马谢谢系统大神。如果这也算是虐女配的话,确实是虐到了。

苟安一把握住贺津行的手腕,眼睛已经冒出泪花——

然后她发现此举实在多余,因为贺津行本来也停了下来,然后讲出了那句很经典的台词:“你和贺然——”

苟安真的想要落泪,握着贺津行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,咬牙切齿道:“没有。接吻都是发生在五分钟前。”

贺津行仔细品味了下她说的这句话,脸上恍惚了下,今晚已经是全方位的喜从天降,唇角勾了勾。

……本身倒不是很在意这件事,但是男人的劣根如此闪耀——

当她宣布完全沾染他的气息。

每一个毛孔,每一根发丝,彻底地,打上他的标记,他的气味。

这时候不笑,难道还要为没用的侄子表示深刻的遗憾?

就像是拆封一件上帝恩赐的礼物,他将她重新压回床上,黏上来,细细地吻她。

“我轻点。”

他一边说着,一边伸手轻轻摩挲她的后颈头发,像是抚摸一只猫咪或者别的什么,动作充满了温情的诱哄。

在苟安放松几l乎就要沉溺于他的亲腻的一瞬间,他压了压她的膝盖,直接一举攻入。

苟安觉得像是一把斧头将她劈成了两半。

眼前一黑,她鼻尖嗅到了血腥味,双手抱着男人的背直接留下几l道狰狞的抓痕,意识涣散间,她说:“你以前不是这个样……”

男人压着她的脑袋强行将她压入自己的颈窝。

苟安吸着他身上混杂着汗水与被她归类为费洛蒙的气息,一滴汗从他短短的发梢落在她的鼻尖……

她觉得这滴汗性感到爆炸。

男人转过头,适应了下这全新的、陌生的对易感期的抚慰,心想过去使用抑制剂、犹如僧侣般的自虐性克制是应该的——

好吃的永远在最后,老天爷诚不欺我。

这都是他应得的。

侧过头,他用滚烫的唇轻蹭她的耳尖,喉结滚动,嗓音沙哑:“弄疼你了?什么不是这个样?”

苟安沉默。

其实她想说的是,在她记忆中,他并不是这个尺寸。
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这他妈是不是狼形变回人的时候有东西忘记也一起变了回去?

无论如何也难以启齿问出这种问题,根据她对贺津行的了解这个问题提问出来不仅不会得到正经的解答,很有可能从此这个人都会骄傲得尾巴翘上天,时不时拿出来炫耀一下……

所以她只是沉默,用舌尖卷掉男人滴落的汗液,说:“没事。”

然后成功地蒙混过关。

……

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永远不算数。

什么“我轻点”完完全全就是放屁,真正有感觉到他轻一点的时间大概只有短短不到五分钟,最后无论苟安怎么骂他说话不算数,他回答都是那一句——

“嗯?很轻了呀,安安要坚强锻炼了。”

苟安欲哭无泪,某一次想要爬下床,又被一把捉住手臂拖了回去,手臂被压在身后,然后人被一把摁回了柔软的床垫里。

此时床上已经不能看。

柔软的被单与床单都成了湿漉漉的一团,不清楚的是谁的东西,反正已经乱七八糟,真的没有人在乎。

……

苟安最后意识模糊,听着贺津行说“最后一次”时,几l乎因为感动与感激再次落下眼泪。

作为Beta她确实有点高估了自己,有一种被榨干得感觉,什么滋阴补阳,她想到自己仿佛那最大的炉鼎,明天她就会被采干。

抱着贺津行的脖子她让他发誓说话算话——

男人从鼻腔中发出“嗯”的一声鼻腔音算作承诺与批准,苟安终于不再胡乱挣扎、挠他,主动伸出手抱着他的脖子,狠狠地吸了一口。

被她这样一嗅,男人轻而易举地动情——

前所未有的契合,让两人都发出闷哼,就在这时,苟安嗅到了空气中,从刚才一直漂浮着的血腥浮躁气息中,夹杂着淡淡的冷杉木松香。

苟安愣了愣,她刚才一直默认血腥气是自己“受伤”的味道!有那么一会儿还为此害羞不已……

那现在这是什么?

她的鼻尖使劲贴着男人紧绷的颈脖,用力嗅嗅,而后顺着那股气味一路攀爬,像是一条蛇缠绕上来似的,最终来到了后颈的ALpha腺体上……

那处因为易感期,此时此刻滚烫火热,引起了苟安前所未有的兴趣,她的牙根痒得厉害。

鬼使神差地,她张开嘴,用自己森白的犬牙,在上面啃咬了一口。

只是一瞬间。

贺津行的动作停了下来,身体完全僵硬,他侧了侧头,意味不明地看向自己怀中的人。

苟安被吓了一跳,连忙将自己的犬牙从他的腺体上挪开,有些茫然加惊悚地摸了摸男人后脑勺短到有点儿扎手的头发,心虚地问:“怎么了?没事吧?不舒服?我、我就试试……Beta又没有咬人那个功能——”

语气无辜得要命。

见贺津行不说话,她以为他很难受,有一种自己在欺负病人且在别人血淋淋的伤口上撒盐得既视感……

一时间愧疚吞没了苟安。

只能双手捧着他的脸扳过来,一下又一下地啄吻他的唇——

“抱歉,抱歉,难受吗?我真的不知道……”

我只是个空降的文盲Beta,并不知道ALpha的腺体不能乱咬。

她的道歉如此真诚,只可惜并没有得到应有的谅解。

贺津行没有说话,只是在她碎碎念叨的道歉声中,那汗湿的两个手指突然掐着她的下巴,滚烫的唇舌覆盖上来,以前所未有的气势疯狂入侵,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——

“唔……唔!”

苟安只能发出两声含糊的意外声。

在一阵令人窒息的索吻后,他气息不稳地拨开了她额前一缕湿润的发,以前所未有温情的语气叫她,安安。

此时的苟安半瞌着眼,已经被他吻得晕头转向,从喉咙深处“咕噜”了声算作回应,指尖轻轻摸索着他后颈发烫的腺体……

然后就听见男人在她耳边,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残忍的话——

“刚才的保证,不做数了,行不行?”

是商量的语气。

但并没有跟她商量。

在苟安错愕中,没等她找到机会再次道歉并且求饶,漫长的夜刚刚拉开中场的序幕。

……

最后苟安累到忘记了自己姓谁名谁。

被抱着洗干净,提起精神给家里打电话说看书复习到太晚住在自家酒店,挂了电话后,脑袋沾到枕头立马昏睡。

合理的怀疑她是晕过去的。

一个梦没做,不知道睡了多久,等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,半拉着的窗帘显示,外面至少也已经中午十一点。

天空阴沉沉的。

苟安第一反应是:他太不像话了,我应该大发雷霆。

瞪着顶层行政套房的天花板发了一会儿的呆,突然感觉到一阵热气吹入自己的耳朵。

准备大发雷霆的人酝酿好了台词转过头,结果第一个词还没来得及从嘴里冒出来,就对视上一双金色的兽眼。

巨大的黑狼弓着背,憋屈地蹲在床边,长长的狼吻搭在床边,扫把似的大尾巴悠闲地在地上左右缓慢摇摆。

她的脑袋旁边近在咫尺的距离,一双杏状的狼眼一瞬不舜地盯着她看。

大耳朵向后倾倒,贴在毛茸茸的脑袋上。

与她对视上的瞬间,金色狼眸闪烁着欢快的光芒,带着柔软倒刺的舌伸出来,舔了下她的鼻尖。

苟安:“……”

一个字都骂不出来。

这个狗男人在坦然接受返祖后,第一时间学会如何利用犬科形态装乖占便宜,规避被骂风险。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