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古以来,延绵子嗣兴旺家族乃是最头等的要事。寻常百姓家如此,皇宫贵族便是更加重视了。

太子妃听见这话后立即站了出来:“殿下。”

“母凭子贵,如今珍贵嫔难产是很悲痛,可孩子才是最重要的。殿下如今应当尽力保全子嗣才是。”

她实在是没想到殿下会这么回,让珍贵嫔自个儿拿主意?生死之间又有几个是敢于舍弃自己的。

殿下膝下本就无子嗣,她入东宫才三年,善妒的名声外面只怕也是传遍了,若是珍贵嫔这胎再有个什么差池,她没与陛下交代。

太子妃说完跪了下来:“嫔妾身为太子妃,应当以殿下的子嗣为第一要任。顾及子嗣,嫔妾斗胆劝诫殿下收回成命以子嗣为重,若是这一胎有个三长两短,嫔妾万死不辞。”

她一跪,屋内除了太子殿下之外其余人皆都跟着跪。

南殊也只得跟着,只是膝盖还未接触到地面,却被太子殿下一把拉了起来。

宋怀宴一手扶着她起身,一边扭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太子妃:“孤做不出抉择,若是太子妃一心孤行,执意如此。那便去做就是。”

太子妃抬起头,看向殿下那张面无表情的脸。一时不知他说的是真还是假。

殿下毕竟对珍贵嫔荣宠过,且时间还不短。如今谁也不知道殿下对珍贵嫔还有多少情谊。

若是她真的过去去母留子,将来珍贵嫔死了反倒是成了她的错。

不保子嗣,她身份太子妃失职最多不过是挨骂,若是让殿下从此厌恶了自己,日后这事保不齐就是殿下心中的一个根刺。

利弊考虑清楚,太子妃自然是有了权衡:“是嫔妾多嘴了。”

太医这才领命低头进去,众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,想的什么自然不言而喻了。

“今日到底怎么回事?”太子殿下开始询问今日的来龙去脉。

面对太子殿下发问,众人你看看我,我瞧瞧你,谁也不敢先出来说话。

还是荣侧妃出来:“嫔妾们今日受珍贵嫔邀请去千岛湖看梅花,刚到梅林便只瞧见不知从什么地方跑来几条鬣狗。”

荣侧妃还跪在地上,相比起太子妃的急躁,荣侧妃温声细语,井井有条:

“当时场面太过混乱,嫔妾们皆吓了一跳,身边又只带着贴身的宫女太监,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鬣狗就追着殊良媛与张承徽不放。”

荣侧妃想到这儿,似是想起当时可怕的场景,面色变得发白:“这事嫔妾也有错,嫔妾当时吓坏了,只顾着躲未曾去估计珍贵嫔,还好当时殊良媛奋不顾身的扑过去,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
太子殿下听到这儿,先是转头往南殊那儿看了眼。他抬手拍了拍南殊的手,神色温和道:“殊良生性纯良,是个好的。”

这话看似普通,可从太子殿下嘴里说出来意义可就大大不同了。

至少太子妃入宫三年,也没得殿下这么一句好。太子妃垂下目光,掌心都收紧了。

南殊看着自己被殿下握住的手,低垂着头娇羞一笑。

荣侧妃跪在地上,身段挺的笔直:“现在想想,当时张承徽忽然朝着珍贵嫔冲过去,若不是殊良媛及时拉住了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
荣侧妃的目光带着疑惑,当时她们离的远的确是没瞧清楚,只看见张承徽扑向珍贵嫔,而殊良媛拉了一把。

至于到底救没救,如何救,这些她们都无可查证。

何况,珍贵嫔对这位殊良媛可是恨之入骨,她会不计前嫌去救人?

荣侧妃面露狐疑,而南殊也只是抬起头,她面上还带着震惊,还余下几分后怕:“嫔妾当时什么都没来得及想。”

她面色发白着,额间的红包石璀璨又明亮,这张脸哪怕带着震惊也是美的令人惊艳。

咬了咬唇,南殊只道:“嫔妾只记得珍贵嫔肚子里的孩子了。”

屋内众人还在,她自是知道这话招眼。可她今日做了这么多,总不能白白就做了,总要适当的收些回报才是。

太子殿下的目光深深地落在她身上,掌心收紧着,许诺般的道:“你的好孤都知晓。”

“你放心,孤不会亏待了你。”

这话一出,屋子里的人面上瞬间就变得不好看了。

就连始终跟在荣侧妃身边的贤贵嫔也不着痕迹的瞥了她一眼。

殿下平日里本就宠这位殊良媛本,才半年时间从昭训升为良媛,这速度任凭是谁都羡慕,就跟登了云梯一样。

如今殿下又说不会亏待她,莫非还想给她一个良娣之位不成?要知道良娣可就是一宫主位了,日后有了孩子也可以自己抚养。

天知道,这晋升良媛才多久?殿下之前对任何人可都没这样过。

南殊察觉到身后那些眼睛跟麦芒似的戳在她后背上,但她无所谓,半点儿都不在意。

她只需牢牢地抓住殿下就是了,至于旁人,只要她受宠一天,那些腌臜的事就躲不开。

太子殿下只说了那么一句,之后便不在解释了。他目光沉沉的落在地上,到底还是叫了荣侧妃起来。

刘进忠立即上去扶人,太子殿下又问:“那些畜生呢?”

“回殿下,侍卫们控制住了,只等着殿下发落。”那些鬣狗是前段时日西北送贡礼的时候送来的。

这畜生虽生得丑些,但也还算是通人性,放在宫中养了一段时日,也算是听话。

但谁也没想到忽然就变了性子,冲出来不说,还差点儿伤了人。

专门照看鬣狗的小太监跪在地上,从进屋开始便是在哆嗦着。膝盖都贴在地上,跪都跪不稳:“奴……奴才该死……”

小太监自知自己大难临头,鬣狗交给他去照管,他没看住,让那些东西跑出来伤了不少人不说,还害了皇嗣。

如今珍贵嫔的孩子生不出来,别说是自己,就算是全家的命放在一块也是不够赔的:“奴才该死,奴才该死。”两个小太监跪在地上只记得磕头,额头都要被咳出血来。

太子殿下没管地下的人,只道:“那些鬣狗可有不对的地方。”

果然不愧是见惯了宫中手段的人,一眼便看出了问题的所在。

刘进忠捧着两样东西上前,一件是南殊的斗篷,如今已经被撕扯成了碎片。另外一件则是个香囊:

“这两样东西都是现场捡到的,里面的东西奴才让人查过,放着的药粉便是让那些鬣狗发狂的罪魁祸首。”

“这件斗篷。”南殊手指颤抖着:“是我的。”

她自然是不怕查的,她如今怕的是张承徽死了,到时候来个死无对证。

她咬着唇,又拿起那香囊,闻了闻扭头怯生生的去看向殿下:“是不是上面被撒了东西?”

没装傻,也没装纯,南殊脸上一脸被算计过表去年,瞪大的双眼中浮出气愤又渐渐的变得平静。

“想起什么了?”太子殿下问她。目光却死死的看着她托盘中那件斗篷。

若非她聪慧,她今日怕是不能完好无损。

南殊摇了摇头,才道:“事情发生之前张承徽一直跟在嫔妾身侧,她身上香的熏人。”

她没说是一样的香,但那捏着香囊的掌心已经收紧了。

太子殿下知晓她鼻子尖,平日里挑剔的很,能入她眼的香少之又少,她说熏人自然是闻到了。

看着拖盘上那些秽物,太子殿下开口让人拿下去:“鬣狗伤人,即刻斩杀。”

“至于这药是如何来,立即派人去查。”

刘进忠领命出去,走之前带那两个花鸟房的小太监离开,出门的时候有个小太监腿软,差点儿尿到了地上。

人一走,屋子里就空了起来。

太子殿下的目光往屋内看了一圈,最后落在太子妃身上:“如今年关,你管理后宫辛苦。”

太子妃掌心一紧,就听殿下对着她道:“后宫之事还是荣侧妃比较有经验,让她在一旁辅助你,一共管理后后宫。”

“殿下?”太子妃早就知道猜到殿下会这么说,可当殿下真的说出来,她终究还是不甘心。

“如今马上就要过年,宫中大小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,也无需……”

太子妃话还未说完,却被太子殿下转过头,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。

冰冷的目光像是毫无温度,吓得太子妃心口跳动,掌心发凉,动弹不得。

“嫔……嫔妾遵命。”太子妃嘴角一阵苦涩,低头往后退几步。

荣侧妃屈膝领命,还未起身,太医便走了出来:“殿下,贵嫔娘娘平安无恙。”

”孩子呢?“太子妃问道。

太医额头磕在地上,声音颤抖:“腹中是个男孩,只……只是生下来就是个死胎。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