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南,金陵,六朝古都。

秦淮河畔,孤山远影。

一片孤帆,舟行碧波,自江心薄雾,徐徐穿过,由远及近。

船首有一男子负手而立。

他年岁不大,约二十七八的样子,岁月退去了脸上的稚嫩,洗尽了铅华,留下的是勃发的英姿,放荡不羁的洒脱,和深藏于心的桀骜……“一别,匆匆十年了。”

十年前,武飞扬凭借武家,与母亲所在秦家的实力,一举入选‘金陵四公子’。

一时间,意气风发。

多少妙龄美少女,想着主动投怀送抱。

武家,也有意为武飞扬联姻。

李家的李诗曼,便是那一人。

“飞扬哥哥,从今天起,我李家便是武家的附属。”

“我也是你的人了。”

李家,由三线小家族,靠着武家,顺利爬到二线家族,从此在金陵,渐渐崭露头角。

但谁也没想到,李诗曼竟然利用接近武飞扬的机会,窃取武家‘海上明月’产业机密,致使武家在一夜之间,分崩离析,就连武飞扬母亲所在的秦家,也被殃及。

第二天。

李诗曼更是当众羞辱:“武飞扬,不过一个浪荡公子,纨绔二代。

‘金陵四公子’之一?

他也配?”

“今天,我将正式接管武家产业,位列‘金陵四公子’之一。”

“同时,我李诗曼宣布,与武飞扬退婚。

从此与武家,再无瓜葛。”

退婚,对于大家族来说,比破产,更令人耻辱。

不仅如此,李诗曼夺了武飞扬‘金陵四公子’之一位置不说,还自立为‘金陵四公子’之一,人称‘李公子’。

说出这话的人,还能脸不红,心不跳,也真是够不要脸的。

武飞扬倒没因为一个女人,而伤春悲秋。

只是武家产业尽数破败,一蹶不振。

武飞扬更是被千夫所指,不得已,流落他乡。

无独有偶,他悄然间遇到了,下界收徒的昆仑掌门——玄机子。

从此,武飞扬入昆仑,修行十载。

十年间,武飞扬展现出惊人的修炼天赋,由一介凡人,一跃至昆仑四大尊主之一,统领百万雄兵,南征北战上百次,从无败绩,是整个昆仑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尊主,进而被尊称为‘一代战神——武飞扬’。

武飞扬此次出昆仑界,重返故乡,便是要了却,当年那些人,那些事……“心微动,奈何情已远。

物也非,人也非,事事非,往日不可追。”

久立回神,武飞扬眺望久违的家乡美景,神情渐渐冷冽:“金陵风景,如画。

添点血色,可好?”

喃喃自语间,一道倩影,踏江而至。

负剑的冷艳女子稳稳落于船尾,立即单膝下脆,脸色恭敬地抱拳说道:“尊主,属下已经打探到李诗曼的下落了。”

那名叫剑南的女子,双手递上一张照片。

照片上,呈现的是一位美丽年轻的女子,很有江南美女的气质,属于人间极品。

“哦?”

武飞扬悠然转过身来,没有丝毫去看照片的意思,随口问了一声:“你觉得这照片上的女人漂亮吗?”

剑南点头道:“剑南认为……漂亮。”

“杀了她如何?”

武飞扬用带着戏谑的语气说。

“杀。”

剑南不假思索地回答道:“剑南身为尊主的剑侍,就是尊主手中的剑。

尊主所指,必是剑南所杀。”

武飞扬叹息一声,对剑南来直去,从来不拐弯的性子,着实有些宛尔。

“你还是这么直接。

但很好!”

正了正色,武飞扬问了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。

“那你现在杀人什么感觉?”

“剑南是天地灵气所化的剑灵,没有心,没有七情六欲……所以杀人没有感觉。”

剑南神色一怔,连忙说道:“请尊主下令,剑南必定不负尊主所望。”

“我自然相信你。”

熟知剑南的性子,武飞扬不也多废话,冷笑道:“杀她,很容易,但那样太便宜她了。”

“剑南不懂这有什么区别。”

剑南神色微凝。

武飞扬简明扼要地说道:“杀人与复仇,不一样。

有些人,我要亲自去处理。”

“是。

尊主。”

剑南重重点头。

“来到凡间,以后就叫我公子。”

武飞扬打了一个响指,就见剑南手上的照片,立即化成了灰烬。

“带路。”

两人如施展凌波微步,转眼消失不见。

金陵市区,海上明月大厦。

这座大厦,是当年武飞扬为‘海上明月’计划,出资修建的,作为集团总部使用,现在为李家的主基业基地。

年关将近,大厦里,李家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年会。

现场,一片热闹。

门口处,两道身影,匆匆而来。

“你们有请柬吗,就敢往里闯?”

一个打扮时髦的迎宾少女,出声制止两人。

她眼神高傲,鼻孔朝天,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样子,厉声喝斥道:“问你们话呢。”

武飞扬心无旁骛。

只是一步步,踏着红地毯,向前走去。

“听见没有。

耳朵塞驴毛了?”

她恼怒地冲到武飞扬面前,伸出双臂拦住,轻蔑地瞥了一眼他的着装,一脸嫌弃的说:“又是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,来蹭饭的吧。

得。

今天年会,我不跟你计较,赏你200块红包。”

少女从包包里,抽出一个红包,一脸嫌弃地、递到武飞扬面前:“还不快滚。

呸,什么德性。”

武飞扬无意与一个普通女人有任何纠缠,奈何对方一直咄咄逼人,就不经意间抬头看了一眼。

他发现对方竟然是一个武家同辈子弟——五叔的女儿,轻疑一声:“武姗姗?”

“啊?”

名叫武姗姗的女子,听到对方直呼她的名字,定睛一看,才发现那面容……既陌生,又熟悉。

武姗姗大惊失色,吓得连手里的红包都握不住,径直掉在地上,声音既惊又颤地说:“你你……你是,武……武飞扬。”

“怎么?

十年没见,连长幼尊卑都忘记了?”

武飞扬脸上古井不波,语气自然。

“呵呵,哈哈……你还真有脸说。”

武姗姗突兀好笑起来:什么大哥?

她曾经是有一个风光的大哥,可惜那个败家子大哥,已经‘死了’,还连累她,也失去了曾经的荣耀。

她心里有怨,嘴上矢口否认,也自认为有理。

“也对。

如今这声大哥,你不配叫。”

武飞扬十年铁血征战,战功卓著,扬名立万,各方风云人物来追捧他的,不知几何,见惯了生生死死的他,早已炼就了一身宠辱不惊,安之若素的心性。

对于一个同辈之间的尊称与否,武飞扬丝毫没放在心上。

但有件事情,武飞扬必须要弄明白:“你身为武家的人,到李家年会来干什么?”

这是李家的年会现场,是李家耀武扬威的地方。

李家是什么立场?

是武家的生死仇敌。

武家人来这里指手画脚,意欲何为?

“你管呢!”

武姗姗嗤笑一声,口气很硬,但目光中不乏遮掩之意。

“回答我的问题。”

武飞扬声音如宏,军中男儿的铁血气势,战神叱咤风云的威严,如泰山压顶,扑面而来。

“你……”武姗姗脸色大变,连心脏狠狠抽搐了一下,对方不可同日而语的气势,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。

她恼怒的嚷道:“你走你阳关道,我过我的独木桥。

你最好井水别犯河水。”

“这么说,你当了李家的狗了?”

武飞扬十指交叉在一起,声音带着威严,脸上却和煦春风。

熟悉他的人便知,每当他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,他心里就动了杀意了。

“你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。”

武姗姗脸上傲气不减,反驳道:“人不为己,天诛地灭。

在我最无助的时候,连饭都吃不起,是李家给了我现在一切……”“当了李家的狗,倒助长了你的奴性啊。”

武飞扬觉得甚是荒唐。

身为武家的人。

数典忘祖,到仇家来当狗,是为不忠。

抛家弃业,不尽善始,是为不孝。

目无尊长,出言不逊,是为不仁。

卑躬屈膝,借李家之名狐假虎威,是为不义。

武家竟然出了如此不忠不孝、不仁不义,大逆不道之辈,实乃家门不幸。

若是异地相处,也就罢了,但现在,绝计不可饶恕。

事关家族荣耻,绝不是挂在嘴边说说,而是言出法随。

“我呸。

你以为我愿意啊。

要不是你瞎眼,武家会破产吗?

我会落到如此地步吗?

你当初还不是像狗一样流落街头,现在有什么资格来说我——”武姗姗冷言冷语相激。

‘啪——’武飞扬一耳光抽在武姗姗脸上,眼神冰冷地说道:“你是不是以为武家长辈不在这里,我就收拾不了你。”

儿不嫌母丑,狗不嫌家穷。

羊有跪乳之恩,鸦有反哺之义。

这等没骨气的子弟,在外胡作非为,败坏家风不说,还口不择言,天理难容!武姗姗被抽得在原地打了个转,一头长发,也散落下来。

她捂紧五指红印的脸,实在难以忍受身上的痛,怒火攻心的她,又哭又怒的吼道:“你凭什么打我?”

“你凭什么管我自由?”

“你仗着力气大,就欺负女人。

算什么男人。”

武姗姗觉得十分委屈,逞尽口舌之利后,撂下狠话,掉头就走。

“恶心。”

“我让你走了吗?”

武飞扬厉声冷喝。

武姗姗被吓得一愣,蹙紧眉头,嘶嚎起来:“你到底想怎么样?”

刚才的一耳光,可真叫她胆寒。

直到现在,心里都还有阴影。

“今天,你要么滚出这里,去武家祖祠跪着,忏悔。”

武飞扬杀气凌然,令周围人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。

“要么,死。”

……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