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番外·天造之才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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婚礼更像一场大型聚会,人们为了见证和祝福而来,但又不仅为了这些。

街坊畅饮,老友畅聊,那天气氛很好,到处都能看到凑成堆的人群。

章茹去个洗手间回来,就见她爸不知道从哪弄来顶男士贝雷帽,扣在脑袋上像生蚝的壳,还跟苏婷爸爸勾肩搭背,对着手机麦克风就开始唱许冠杰的天才白痴梦:“天造之才,皆有其用……”

眼睁睁地,章茹看见一位人民教师被她爹带得不顾形象,而且苏婷她爸爸……也跑调。

戴玉兰笑得揉眼睛,也好奇:“好像很熟啊这两位。”

章茹点点头:“歌友来的,说是看过同一场演唱会。”现在又成了亲家,关系当然更进一步,站那不知喝了多少酒,你一句我一句聊个没完。

她没吃饱,到隔壁小孩桌端了个果盘过来跟戴玉兰分享:“旅游好玩吗兰姐?”

“好玩,有得吃还有得看,游轮没白坐。”戴玉兰伸手:“你看我手指头都粗了。”说的是优秀管理的年度旅游,也是公司福利,她们选了从深圳坐到亚的邮轮,一路吃吃喝喝看着海景,来回五天胖了一圈。

说完问章茹:“你新公司怎么样?”

“还可以呀。”

“跟同事相处怎么样?”

“挺好的,都是人才,什么样的都有。”章茹吃了一块脆沙的西瓜,有些得意地说个消息:“而且我提前转正的,表现优异得很……”她嚼着西瓜,伸长脖子看到章雪扬,作为新郎倌还是很靓仔的,不管是刚才的马褂长衫还是现在西装革履都蛮有型,看起来风度翩翩,就是嘴巴不会说话:“他之前还说我会被开除。”

他们兄妹两个斗嘴就是乐趣,戴玉兰跟她开玩笑:“现在你哥结婚了,下一个就到你。”

“那兰姐先给我介绍一个。”章茹才不怕。

戴玉兰笑:“你要高材生,我身边没有符合的,让你哥给你介绍吧。”说完看了看:“阿婷呢?”

“好像在那边。”章茹指指侧面的一个小露台,隐约看到苏婷几个的身影,还有冯宁和薛茵茵。

冯宁衣服比以前宽松,爱穿的小高跟也换成了平底鞋,正在说自己奇怪的孕反现象:“最近开始有的,就很喜欢闻一些味道,什么旧报纸发霉的木头,还有厨房柜子里那股陈味,我闻起来简直像吸\\毒一样。”

“还有这样的吗?”苏婷跟薛茵茵都听得一愣一愣的:“就知道可能会嗜吃嗜睡,怎么还有这样的?”

“是真的。”冯宁自己都觉得好笑。

比如在店里,干货仓的味道最好闻所以她常去仓库,还有收银台放表单的柜子,她每回都要蹲下去闻好久。

谢淮怕这是出了什么问题,还特地领她去看医生又做检查,但检查出来是正常的,他就想办法满足她,比如给她找很多香水和洗护用品的小样,什么洗发水沐浴露的,买回来让她用,等她闻腻了就换。

现在家里一堆瓶瓶罐罐,攒着等她这段孕反过去了,他再自己用掉。

阳台有点凉凉的风,冯宁忽然靠向薛茵茵:“你身上这个味道就挺好闻的,是什么香水?”

薛茵茵没想到她说发作就发作:“不是吧冯宁你像个女变态。”她用手把冯宁叉开,冯宁又再凑上去闻,薛茵茵往苏婷后面躲:“再这样我要叫谢淮了。”

“叫吧,先让我闻闻。”冯宁又跟过去,苏婷挡在她们两个中间像劝架一样,既被薛茵茵抱着,又要小心不碰到冯宁的肚子,几个人嘻嘻哈哈玩半天,看到门后面出现一个身影,是陈司光。

人都顿了下,薛茵茵从苏婷背后走出来:“我去洗手间。”

她不意外,重新走进厅里跟陈司光擦肩而过,人很沉着,哪怕知道他跟在后面,自己也从从容容去了洗手间。

晚点上完洗手间出来,陈司光果然等在外面走廊。

章记这间店面积大,装修得也够气派,而且今天主家有喜,连走廊都布置上了。薛茵茵想起苏婷穿婚纱的样子,不由又笑起来,真好,她又一个姐妹遇上了幸福。

“有事吗?”薛茵茵手里还有一张擦手纸,边擦边走向陈司光。

“你这次回广州,还走吗?”

“不确定,怎么了?”

“没什么,去云南的时候跟我说一声。”

“有必要吗?”薛茵茵擦完手了,把纸巾团成一团扔进垃圾箱,回头看着陈司光笑:“没完了是吧陈司光,要跟我跟到什么时候?”

陈司光看着她,想起第一次见她就在黄埔,那年南海神庙的菠萝诞,他在她摊子上买了一点吃的,她当时戴一顶宽檐的太阳帽,笑起来有很明媚的刺目感,但后来又撞到她和当时的男朋友吵架,就是这样表情,又娇又冷。

……

薛茵茵那边的事没人知情,冯宁跟苏婷是有些担心的,两个人在阳台讨论了几句,想跟过去,但又觉得不太好。

“算了,茵茵是有主见的,应该不会怎么样。”冯宁站得有点久,腰椎微微发酸。

苏婷见她扶腰:“走吧,进去坐会。”不过也这个点,冯宁他们也差不多要回深圳了,孕妇需要休息。

进到大厅,就见两家父母在一起。

苏婷走过去,见她爸拉着章雪扬:“我就这么一个女儿,我和她妈妈把她当宝一样养大,现在把她嫁给你就是信得过你……”他喝了酒,情绪有点控制不住:“我们女儿是特别好的一个人,小时候我跟她妈妈都去上班,她自己在家里玩,停电了也不吵不闹,把自己抱在被子里说不害怕……还有她她奶奶手过敏,她自己淋着雨去买药膏,才几岁的小孩子,多乖啊,我女儿多乖啊……”

“爸……”苏婷给他说得想哭又想笑,苗云过去劝丈夫:“好了好了今天是喜日子,婷婷已经哭很多回了,你不要又把她弄哭。”

感情多好的一家人啊,章茹抱着新娘捧花,突然也有点想结婚:“我小时候有这么乖吗?”她问她爸。

应该有吧,但章鹤明想很久只想到两件事,一是他因为刮了胡子没给她认出来,所以脸上被她打了一拳;二是自己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踩中肥皂摔在厕所,别的小孩肯定被吓到,但她头号反应是指着他笑,笑得两只眼睛成了横过来的括号。

有点为难了,当爸的努力给女儿找补:“你胆子也比较……大,一直把自己管得很好,爸爸也很省心。”

“那我结婚你会哭成这样吗?”章茹问。

“我会跟你老公掰手腕。”

“嗯?”章茹没听明白,转头想问的,但被章雪扬叫过去,让她当司机送人。

酒席很晚才散,宾客需要送,还有些亲朋需要安顿,等苏婷和章雪扬自己上车,苏婷马上把高跟鞋给脱掉。

章雪扬看她小脚趾都挤红了:“痛怎么不早点换?脱掉婚纱就可以不穿。”

“鞋子和衣服都是一套的,换掉就不配对了。”苏婷把提前备好的一次性拖鞋拆开,这还是陆昆老婆跟她说的,果然仪式过后真的只会想念拖鞋和床。

“没那么多讲究。”章雪扬把领带解下来塞进西装口袋:“你平时跟我站一起不也穿平跟鞋?”

“……什么意思啊?”苏婷闷闷地看他一眼,又默默地把脚套到拖鞋里。她其实很少有觉得自己矮的时候,但跟他在一起,确实总被他的身高压着。

车行一半,再过几个路口到了新家。

新家就在天河,跟黄埔临近,是章雪扬选的平层,他把自己原来在海珠住的那间卖了,跟苏婷一起把东西搬到这里。

地方比黄埔的要宽,lion和麦麦不用挤在一起,看彼此都顺眼不少。

“要不要泡个澡?”章雪扬问。

“不泡。”苏婷摇摇头,她现在只想简单冲个凉,用最快速度上床睡觉。

加上卸妆,全程应该用了不到半小时,苏婷困得站不住,头发都没洗就跑卧室去了。

过会章雪扬也洗完进来,把她腿过来问哪里最痛,用原地打旋的手法帮她按摩,力度控制得很好。

苏婷穿的是睡裙,很容易往上跑的材质,这样大咧咧搭在章雪扬身上其实已经有点走光了,但她困得脑子都转不动,新婚夜要做吗,她没想过这个问题,但现在不是以前,没什么洞房不洞房的说法,而且今天都累惨了,章雪扬应该也没那份精力,于是她迷迷糊糊,也不管两条腿什么形象什么姿势了,在他很到位的手法里睡过去。

只是以为能一觉到天亮,却在睡得正香的时候又被弄醒。

床头一盏灯清淡没力,就像她的人,但又被他压住手腕挺进来,两个人婚戒打在一起,她慢慢变得潤潤的。

苏婷刚开始没吭声,直到章雪扬拍她两下,连续的:“醒了就配合下,不要只顾着享受,腿快掉了。”

“……你不累吗?”苏婷没忍住问,甚至有点怀疑他吃药了,哪来这么多精力。

章雪扬没应她,但抓着她的手让圈住他脖子:“抱紧。”说完起身以跪坐的姿势:“你跑调是遗传?”

“嗯?什么遗传?”苏婷勉强清醒,被他颠得头发在后面一跳一跳的。

“今天听到你爸爸唱歌了,也走调。”章雪扬把她扣住,肩膀和腰两个力点,又把脸埋下去,让声音变得不那么清晰。

“……我不知道。”唱歌跑调也会遗传吗,苏婷没查过这个,这时候也没脑子想,但她一只手撑在后面,一只手死死按住他后脑勺,制止这张嘴:“不要扯。”

“知道,松开。”章雪扬闷在她那道谷,声音里有几不可闻的笑意。

唱歌跑调不算个什么,柔韧性强才好,怎么拉伸都行。

不久到农历新年,他们婚后的第一个年在旅游中度过,苏婷跟着章雪扬出国,去看他以前工作和住过的地方,也被他带着到海里冲浪。

本来快艇系了根拖绳给他们抓着的,但玩到第二次的时候章雪扬突然撒手,在苏婷的震惊中吻住她,也带着她沉到水里。

苏婷差点被他吓死,回到岸上大口喘气:“你疯了!”

“怕什么,你又不是不会游泳。”章雪扬抱住苏婷恣意地笑,他赤着的上半身挂满了水,沿着清晰的线条滑下去,人心情好好的样子,站在太阳下显得更加挺拔。

跟他们一起的还有simon两公婆,特地跑来补蜜月的,苏婷看章雪扬跟simon相处,有时候又听他们一班朋友打电话,觉得其实和章茹的朋友们也差不多,都是你踩我我踩你,吵吵闹闹的。

所以他跟朋友相处也这样,苏婷有天忍不住问:“你干嘛老管阿茹?”

“我管她什么了?”

“管她工作,和交朋友?”

章雪扬瞥她一眼,章茹看起来精其实傻,滑不脱手又容易炸毛,横冲直撞的,不稍微约束一下还不知道傻到哪里去:“我管她又没管你,你替她伸什么冤,跟她关系好是吧?”

苏婷:“我帮忙说两句话不行吗?”

“不行。”章雪扬把帽子扣她头上,手臂一勾,有点粗鲁地把她带走了。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