头风雪依旧,红墙黄瓦覆着白雪。

长长宫道上,圣驾所过之处,宫人无不避退匍匐行礼。

一路寂静无音。

圣驾在勤政殿外停下,冯保早早打好伞高举在圣驾前。

等圣上步入勤政殿,冯保麻利收了伞递了守门太监,便趋步赶上前替圣上褪下身上黑色团龙鹤氅。

朱靖走上御案前落座,端过宫人奉的热茶,掀开茶盖轻拨着茶汤。

“冯保。”

冯保紧步匆匆上前,俛首侯立。

朱靖垂着视线,眼皮未抬:“近两日,哪家的官眷递帖子入宫了?”

冯保回道:“前个,宣国夫人入宫看望娴妃跟大皇子。”

宣国夫人是吴时令的夫人。这些年随着吴时令的官位节节升高,其夫人的身份自然也水涨船高,去年被封了诰命。

朱靖唔了声,没有太多反应。

冯保屏息凝神。接下来近半盏茶的功夫,御座上的圣上闭目养神,手指慢敲御案。

“去文渊阁宣旨。”朱靖端起案上凉了一半的茶,慢喝了口,“大学士吴时令,酉时前,可上呈陈情表自辨。”

冯保掩着惊悸出来,点好人就片刻不耽误,迎着风雪朝文渊阁的方向疾去。

守门的太监打了哆嗦,小心挨近徐世衡:“徐公公,好像是有大事发生。”

徐世衡收回目光,嘱咐:“打起精神,仔细着点伺候。”

未到酉时,冯保双手举着呈折过顶,急匆匆趋步入殿。

朱靖拿过呈折,随手翻开:“吴时令人呢?”

冯保双眼盯着地面:“回圣上的话,吴大学士申时二刻,已于家中自裁。”

朱靖抬了眼,似意外,又不似特别意外。

视线重新落回了那呈折上,上面洋洋洒洒写了千字不止,字字含泪泣血,感念君恩,细数己过,言及愧对圣上,辜负浩荡恩,无颜再面对圣颜。

放下呈折,他转而拿过案上的一本奏折,头也不抬的御批起来。

“从朕内帑拨三百金送去。”

“喏。”

冯保悄无声息的后退出去。直至退出了勤政殿,他周身神经方稍稍松懈下来。

徐世衡上前低问:“大监,可有小的能为您代为效劳的?”

冯保看他一眼,欣慰笑说:“你有心了。不过今个的差事不能假人手,得咱家亲自去办。”

徐世衡忙道:“那不敢耽搁大监时间。”

冯保嗯了声,由旁边小太监打着伞匆匆离去。

吴家哀哭声一片,从吴家出来后,冯保忍不住回头看了眼。

至此,他如何还猜不到,那吴大学士自裁的缘故是什么。

文云庭是圣上令人秘密逮捕押入昭狱的,经手此事的人不过五,那吴时令便是其中之一。文贵妃处在深宫却知晓了这等机密,稍加揣度便知是何人透信了。

至于给那文贵妃传信还不容易?压根不必明说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