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侧的院落中突兀地传出一阵狸猫嘶叫声,直吓得他颈后寒毛都竖了起来。先是被乞丐追了一早上,如今又陡然受惊,他便再也压不住心头邪火,只想叫骂几声来解气。可未等他开腔,就听那院中又有一婆妇扯开嗓子叫唤道:“见鬼啦!见鬼……救命呀!”

这么一声叫唤,倒把邓钧勾得心痒,索性也不往出走了,就势贴耳于墙等着听个乐子。不过一息的工夫,墙后人家慌乱了起来,家丁奔走、婢子哭嚎,热闹得不像话。

邓钧奈不住心奇,扣着墙上砖缝揉身攀上了墙头。甫一探出眼去,他便见那院中一群人搂肩把臂地拥在一起。当中有男有女,俱都望向一间门户敞开的居舍,脸上神情惊恐至极;另有一年约四旬左右的婆妇口吐白沫躺在那门前不远抽搐呻吟,脸上涕泪纵横,沾满血斑的双手胡乱抓弄着地面两撮野草,状貌可怖。

“乖乖……” 邓钧倒吸一口凉气,心忖:“那婆妇莫不是被鬼压了身?”

便在这时,一个儒衫青年自前院跑了过来,先是扫了后院众下人一眼,待目光落到那婆妇身上,便皱眉问道:“可是夫人生产出了麻烦?这稳婆躺在门前搞什么古怪?”边问着,他抬脚就要往那居舍里闯去。

一个女婢见状,开声阻道:“老爷!千万不敢进那屋子!夫人生了鬼怪,吓煞了稳婆,还得先去请个法师来。”话一说完,她便又把头埋到了身旁一个家丁的肩膀后面。

那儒衫青年闻言,先自愣了片刻,随即开声骂道:“荒唐!我柳氏虽非豪门大户,却数世诗书传家,供奉的是先师孔圣,哪信甚的鬼神之说?”话虽如此,他却未敢进屋子看上一眼,犹豫着原地踱了几步,吩咐下人道:“你等上来两个,把这稳婆扶起,待我挝醒她问个真切。”

下人不敢违命,当下推搡出两个男丁出去,战战兢兢地把那婆妇从地上揪了起来。儒衫青年见那稳婆一脸涕泪,就连下巴上都沾满了口沫,嫌恶地看了一眼后便俯身摘下一只鞋子,用那鞋底朝着稳婆的脸上狠狠抽了一记。

但听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院中人顿时感同身受,面皮俱都抽搐了一下;邓钧虽有准备,却也被吓了一跳,两臂力道一软,险些从墙头滑落。可他心中却更欢喜了,暗自琢磨道:“怪道总听人说读书识字的都不是好东西呢!这儒生被鬼怪之说吓到,不敢进产房去看自家婆娘死活,真是个没担当的。只是他借口打那稳婆泄愤,却是用错了手段呀!瞧那婆妇身形,活脱就是个母夜叉,要真个被打醒了,那儒生可有苦果尝。”

无愧是积年混迹市井的人物,邓钧年岁虽不大,识人眼力却一点也不差。那稳婆被一记鞋底打醒,先是一声惊呼,旋即便从捉着自家肩膀的两个家丁手中挣脱了开。她也不去擦脸上脏物,先就咬牙切齿地伸出手去揪住了儒生发髻,另一手朝着他白嫩面皮上狠狠挠了下去,一边嘶声叫道:“你这养鬼的人家!你那婆娘生了三个鬼胎——一个是鳞甲鬼,落地也不吭声便钻土里去了;一个是带毛鬼,怪叫一声窜上房梁不见了踪影;还有个生下来就披着裹尸布的死胎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