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筠走后不久,朱弈珩领着一行侍婢进入谨身殿,瞧见朱昱深肩头的伤,往一旁扫了眼,内侍应诺,匆忙退下,不过须臾,便请来太医院的院判。

朱弈珩对朱昱深拜下:“臣弟请陛下安。”

朱昱深没应声。

他整个人很静,深而默,与素日的谵妄不同,直到收拾内殿的宫婢拾起折断的红缨枪,才出声:“别动。”

一殿的侍婢俱是一愣,下一刻,全都哆哆嗦嗦地埋首拜下。

身患痴症,不识人不记事的新帝忽然说了话。

常在深宫伺候的人,知道参破秘密的后果是什么。

所幸朱昱深没有要将他们“封口”的意思,只补了一句:“拿来给朕。”

裂成两半的红缨枪,枪|头只余尺长,握在手里,朱穗便拂过手背。

不多时,内侍吴敞禀报道:“陛下,礼部罗大人与吏部的曾大人听说陛下受伤,来谨身殿探望陛下了。”又补充,“听说还有事请奏。”

朱弈珩代朱昱深答:“宣。”

罗松堂与曾友谅一同朝朱昱深行了礼,罗松堂率先朝龙榻上觑了一眼,见陛下正闭目躺着任院判包扎伤口,先开口:“十殿下,方才老夫听说,皇后娘娘今早因先帝宾天,悲痛至极,说……不想做这个皇后了?”

朱弈珩看他一眼,没答话。

罗松堂又道:“可先帝曾留诏说,倘他病逝,年号即月就改,登基大典亦当即月就行,国不可一日无君。眼下年号未立,后位又没了着落,我礼部与太常寺接下来的仪制连个着手处都找不着,您看是否要去请示两位太妃,另立中宫之主?”

也无怪他要当着朱昱深的面问这些话,事关国祚大统,要议必得有皇帝在场,哪怕痴了。

谁知话音落,整个谨身殿落针可闻,罗松堂觉出一丝异样,刚要转头去问曾友谅,半卧在龙榻上的新帝缓缓张开眼,答了一句:“不立中宫之位,朕便不能登基了?”

罗松堂一下愣住,还在想这话怎么如此耳熟,等到反应过来,才与曾友谅一齐噗通往地上一跪,:“回陛下,臣、臣唐突,臣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
天大的秘密摊开来摆在眼前,一个字都不敢多言。

伤口已包扎好了,朱昱深掀开被衾,一旁的内侍为他将龙袍批上:“年号今日拟定,后位仍立沈氏。”

罗松堂有些琢磨不透朱昱深的意思,想问,又不敢问太细得罪他,只得道:“是,那老臣将皇后娘娘请回宫?”

朱昱深仍语焉不详:“不必,随她吧。”

然后看向曾友谅:“曾尚书何事要奏?”

“回陛下,是这样,新帝登基,要大赦天下,以及升任一批有政绩的官员,以彰仁德。赦天下一事已由刑部与礼部办了,只待开年宣旨。及要升任的官员,吏部也已拟好名录,交与都察院赵大人核查,然而,毕竟是新朝,这批升任的官员内,该有一到两人位至高品,这一二人的人选,臣有些拿不定。”

所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