油灯如豆, 照出支由脸上骤然收缩的皱纹。

“巫祭喜欢养鸟么?”王子乔凝视着墙角悬挂的六角铜丝鸟笼, 重复问道。灯光映在他深邃的瞳孔中,恍惚也闪烁出一点尖锐。

支由走到几案前,盘腿坐下,下意识地不去看鸟笼:“有时候闷得慌,玩玩鸟打一下时间,让先生见笑了。”深更半夜,王子乔突然上门拜访,令他心生不安。

“这是什么鸟?样子挺特别的。”王子乔径直走到鸟笼跟前,伸指拨动了一下,笼子摇晃,几只血眼隼冷冷盯着他。

“山里瞎抓的野鸟,哪知道叫啥子?”支由干咳一声,拿起案上的水罐润了润喉咙,“先生深夜至此,不知有何贵干?”

王子乔笑了笑,不接支由的话头,反而一直打量着血眼隼:“毛色青,眼珠红,脖子又特别粗壮,我应该在哪本图鉴上见过。让我想想……”

支由佝偻的腰背猛地僵直。

“对了!”王子乔接着说道,“似乎叫血眼——血眼——”

支由慌忙抢着接口:“是血眼雀吧!”

“啊……对,是血眼雀,就叫这个。”王子乔恍然拍了拍额头,扭过头,似笑非笑地望向支由,“咦?原来巫祭知道鸟名?”

“先生一说,俺才突然想起来,有个下人偶尔提到过这种野鸟的名字。人老了,这些不起眼的小事真记不住。还是先生厉害,到底是见多识广的大人物。”支由赔笑道,僵硬的腰背舒缓下来。王子乔误认血眼隼为血眼雀,正合他意。血眼雀性劣难驯,常见于蛮荒东部山林,外形酷似血眼隼,只是前者的尾羽青中杂着一抹微蓝,唯有行家才能分辨出这点差别。

“谈不上什么厉害,只是有个羽族的朋友,对我说过不少鸟儿的趣事。”王子乔道,“世人皆知,羽族最喜豢养各类飞禽,即可伴奏歌舞,增色风雅;又可放哨追踪,送信传讯,有些灵禽还有天赋异术呢。”

听到“羽族”、“送信传讯”几个字,支由心头乱跳,暗暗察看王子乔的神情,不知他是信口而谈,还是话里有话。如果话里有话,王子乔究竟猜出了些什么?要不然,为什么话题老围着血眼隼转?

“不知巫祭养的血眼雀,可会什么特别的玩意儿吗?”王子乔饶有兴致地问道。

支由喉头干,端起水罐又喝了几口:“俺这几只野鸟笨头笨脑,啥都不会。”

“野鸟?我看更像是驯养惯了的。”王子乔突然伸手打开笼门,抓起一只血眼隼,从它毛茸茸的颈羽上摸出一粒粘附的暗黄色树籽,手指捻了捻,“你瞧,它们飞出去,还晓得飞回来。”

水罐一抖,茶水泼溅出来,支由的笑容停滞在脸上。这头血眼隼正是他放出去传信的那一只,想来返回途中,羽毛无意粘上了树籽。

“巫祭的鸟还是有灵性的。”王子乔慢悠悠地道,手指拨弄着血眼隼的羽毛。支由只觉得那手像是落在自己身上,紧紧攫住狂跳的心脏。

“先生说笑了,这蠢物有啥灵性?”支由急中生智,忙道:“这是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