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是骚得厉害。

如果不是一向对情人温柔体贴, 宋玉章此时就要翻脸了, 他没料到这位旧情人不仅性情笨拙,连行动也是笨手笨脚的,他咳过了劲,还是渴,而且终于渴得没有了风度,探着脸嘴唇自己去够孟庭静手里的杯子。

这回孟庭静有了经验,微微倾斜了杯子的角度,他看着宋玉章轻闭着眼皱着眉,很渴求似地痛饮,觉得他这副情态又有些像玩疯了之后渴极的猫,冲着主人伸舌头。

奇妙的是,宋玉章的舌头也挺美。

“再来一杯。”

宋玉章喝足了水,心满意足地想要躺下,然而搂着他的人依旧是笨,毫无反应地继续搂着他,宋玉章只好拍了拍他的手臂,表示自己想躺下了。

搂着他的人身子一僵,将他放下。

宋玉章躺好以后,觉着不舒服,他脸上还有胸口都溅了水,于是温和地提出要求:“帮我擦擦。”

孟庭静捏着水杯,心道:“这人是将我当佣人使唤了么?”

“亲爱的。”

孟庭静耳廓微麻,“当啷”一声放了水杯,似笑非笑道:“玉章兄,你既然回国了,还是将国外的那些习惯都丢掉吧,洋人的东西也未必都是好的。”

孟庭静也在英国留过学,他的洋人教授与同学也是时常“达令哈尼”的挂在嘴边称呼他,在国外也就算了,回国以后,孟庭静还真没再听过谁敢这样亲热地叫他。

宋玉章没明白他的意思,实际他现在的思维依旧是比平素迟钝不少,所以孟庭静说的这些话,他半个字也没听进去,只是静默微笑,等孟庭静说完后,他又道:“劳烦你帮我擦擦,”他很无奈地对不知好歹像根木头似的旧情人解释道,“我现在没力气。”

孟庭静自然知道他现在没力气。

没力气,是个下手的好时机,一口烟土硬灌下去,神不知鬼不觉,到了阎王殿也没处说理,何况这人嘴上轻浮,张口就是将他呼来喝去,也是该死,孟庭静手背在身后,目光却无法从那张带着淡淡笑容的脸上移开。

孟庭静微一点头,腰身侍者一般微微前倾,颇具绅士风度道:“稍等。”

孟庭静转身去浴室找了条毛巾,将毛巾在手掌翻了两下,他抬脸看了一眼镜子,将自己面上的兴味瞧得一清二楚,孟庭静抛了下毛巾,轻笑了一声,准备出去就拿毛巾将人给闷死。

攥着毛巾出去,床头他坐的凳子上却换了个人,正靠在床上人的怀里哭哭啼啼。

“宋先生,你没事就好……”

陈翰民去收拾了一下。

他想宋玉章既然已经得救,心里的那块大石也就放下了,于是开始操心起自己,抓紧趁着宋玉章没醒的功夫给自己打扮了一下,把头脸收拾齐整了才过来,他一见到宋玉章,心里又酸起来,他忍住了泪,大约也知道自己嚎啕大哭时很不雅观。

见到陈翰民,宋玉章的头脑才终于逐渐清晰起来,思绪像是从个局限的小盒子里飘散开,从空中终于落了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