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声音:“你好,我是去往皇城入学的学子,风深雪重,能不能借个宿?”

片刻后,柴门上悬挂的薜荔藤轻微晃动,浅浅的开锁声响,一个人从窄窄的门缝中探出头来,“不好意思,我家——咦,是你啊!”

居然是白天看到的猎犬的主人,这不巧了?

林稚水诧异过后,习惯性地弯起双眼:“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。”

青年本以为对方下一句是提出借宿,没曾想,少年自袖中取出一枝白梅,笑吟吟地递到他眼前,“我看你很喜欢梅花,这可是我采来满枝中,最香的那一束,送你啦。”

青年傻眉楞眼地接过来,便见少年转身就走,雪霜在他足底咯吱作响。他愕然:“你不借宿了?”

林稚水回头,“你不是不方便吗?”

月色下,白梅似玉,仿佛散发着幽光。嗅了嗅梅香,青年眼角上扬,笑容懒散:“这不是收了你的租金?”柴门大敝,“相逢就是有缘,进来吧。”

*

屋子并不宽敞,但收拾得很整洁,青年将梅花插在桌上空瓶子里,回身笑道:“多了一束寒梅,倒是蓬荜生辉了。在下姓纪,纪滦阳,滦河之北的滦阳。”

以地域为名。

但这里离滦阳,差不多有九百公里路了。

林稚水也不多深究,回道:“林稚水。荷圆初贴水,竹稚未成林的林稚水。”

纪滦阳哈哈一笑:“文昌第一若是还未成林,那我等是什么?一丛小草?”

少年微怔:“你就确定是我?万一同名同姓呢?”

“山有桥松,隰有游龙。不见子充,乃见狡童。”纪滦阳慢悠悠地吟念先秦诗句,眼涡里印着深深笑意:“同名同姓的人不少,可是,箭术高绝,风姿清爽,又是要去入学的学子,同时满足这三项的,可不多。”

林稚水玩笑道:“那我也算名人了,要不,用名气抵一晚上饭钱吧?”

青年莞尔:“那你可是大赚了,兔肉吃得没剩,我缸里还有一尾赤鲤呢。”

林稚水深以为然:“这种河水结冰的时候,能有鱼吃,的确是我赚了。”

纪滦阳将袖口挽起一截,身形看着清瘦,那绷起的小臂线条却是格外流畅,好似雕刻出来的美感。一看就知道平常没少锻炼。

他掀开角落缸口的木盖子,手往水里一扎,只听得鱼尾击水声,水花溅出,有几滴飞到青年面颊,流落下来,莹莹缀在下巴。

数息后,热情好客的主人家回头,露出洁白的两排牙齿,“瞧,是不是很肥?”手中捏着鱼尾,悬空的赤鲤惊慌扑腾。

林稚水用力点头:“看着就很好吃!”

窗外犬吠声声,仿佛提前一步闻到鱼肉熟后的香味,急不可耐地想要分一杯羹。

纪滦阳笑道:“林公子稍等,我去后厨……”

话未说完,内屋帘后传来几声轻咳,一只干瘦的手掀起布幕,“我儿,是谁来了?”

比人先出现的,是苦涩的中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