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月,皇帝再次驾幸骊山华清宫,韩国、虢国、秦国三位夫人也随行。

杨昭宅第位于宣阳坊,与虢国夫人宅相邻,在杨氏诸家中最为豪华,杨昭此时又身为右相,今非昔比,其余五家都以他马是瞻。出之前,三夫人及杨铦杨锜都先到相府会合。

杨氏豪奢,此次出行必定极尽奢华,菡玉也早料到了。但当她随着杨昭走出大门时,还是被门外的阵仗吓了一跳。

相府前一横一竖两条宽阔的大街,足以四马并辔行走,此时却挤挤攘攘塞满了车马仆从,三边都望不到尽头。不仅鞍马车舆饰以锦绣珠玉,光华灿灿,仆从也都着锦缎新衣,穿金戴银。杨氏五家随从各穿一种颜色的衣服,合在一处,红绿黄蓝紫,缤纷耀眼,粲若云锦,光华夺目。

裴柔没法跟去,拉着杨昭的袖子寸步不离,一直把杨昭送上了马,还依依不舍地不肯放他离去。

“好了,”杨昭在马上冲她挥一挥手,“骊山又不远,明后天也就回来了。”

裴柔哀怨地说:“可我就是舍不得相爷嘛……”美目一眨,瞬间就聚起浓浓的水雾。

杨昭有些不耐烦:“这么多人呢,别弄得好像生离死别似的……”

话还没说完,裴柔的眼泪便滚了下来。她哽咽道:“自从跟了相爷,与相爷分别的日子十个指头都数得过来。每次送相爷走,我就想起那回江边送相爷进京,以为今生都难再见了,叫人好不伤怀。”

杨昭见她泪流满面,不得已下了马,掏出自己的汗巾来给她,一边道:“别多想了,我这不是一两天之内就回来了吗。”

“我就怕……相爷一去就不回来了。”裴柔却不接他的汗巾,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,楚楚可怜,“最多两天,一定回来么?”

杨昭无奈,只得帮她擦去泪水:“两天一定回来。”手下抚着裴柔面庞,一面却不由自主地向骑马跟随他后的菡玉看去,只见她直视前方神色泰然,心下不由一凉。胡乱擦了几下,对裴柔身旁侍女道:“好生照看娘子。”说罢转身上马。

裴柔拉住他,凄然道:“相爷……”

“行了裴娘子,”一个清冷的女声插进来,却是虢国夫人,坐在后头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上,掀了窗帘露出一张冰冷的丽颜,“相爷是奉陛下之命伴驾前往骊山,又不是自己私行,大家都在等着他一同去朱雀大街与百官会合。你这样拉拉扯扯婆婆妈妈的,误了见驾的时辰,是想叫他被陛下责罚吗?”

裴柔一听,急忙松了手。虢国夫人冷冷地瞅她一眼,放下车帘。

杨昭以剑南节度使的旌节仪仗领于五家之前,五家的仆从着五色锦衣,合成一队,一条条五彩的花纹绵延数十丈,远远看去,犹如天际虹霓一般绚丽。

到了朱雀大街,百官多已集齐,待皇帝乘舆从承天门出来,再过皇城朱雀门,便浩浩荡荡地出了。一路向东,从东边的春明门出长安,骊山就在五六十里之外,如此绵长的队伍,用不着半日也就能到了。

出春明门之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