间老式的卧房,甫一踏入其中,迎面而来的,是一股浓重的药气,伴随着轻微的尿骚气,那是墙角的老式鸡翅木马桶,多年前上的桐油,已经成了一层厚厚的包浆,在22世纪,诸多老行当灭绝,这马桶价值不菲。

不远处上一阶榻板,手工雕镂的花梨木婚床斑驳,漆色早已黯淡,床上,一名中年女子和衣而睡,呼吸沉重,面色枯黄,干裂的嘴唇看上去没有一丝血色。

跳动的心脏似乎在这一刻停止,石空有些心痛地注视着床榻上的身影,那一年,母亲循着父亲的脚步,在踏入时空走廊的瞬间,被扭曲的时空之力弹回,虽然侥幸捡回一条命,却也五脏皆损,依靠药石吊命,才苦苦支撑到今天。

小心挪动脚步,石空走上榻板,他凝视着床上的母亲,在人均普遍寿命高达八十五岁的今天,年刚不惑的母亲已满头白发,四年前,在联合国,他亲眼看着眼前的身影不顾阻拦,尖锐的指甲刺破了掌心,那是带着鲜血的倔强,那一天,她走进了时空走廊,也是那一天,朝如青丝暮成雪。

嗯?

倏尔,石空一愣,他看到母亲伸出被子的纤弱素手中,赫然紧握着一根锈迹斑斑的吊坠,纤细的青铜链条下,悬挂着一枚龙眼大小,生满了绿色铜锈的珠子。这吊坠取名为青铜星,十年前的十九夜,父亲自古镇湿地深处的远古龙洞遗迹归来,那个腊月寒冬的夜晚,亲手为母亲戴上。至今他依然记得,那一天,母亲的笑容,似是这十年来,他未曾再看过的风景。

伸手轻轻拉过被子,将那几近枯槁的素手与青铜星吊坠一齐掩盖,半只脚退下榻板,蓦地,石空回头,厢房外,沉闷而清晰的叩门声带着节奏,在这明月初升的夜晚,显得格外的凄厉,而床榻上,沉睡的身影也被同时惊醒。

“妈,你不要动,我去!” 石空忙上前扶住那已然撑起了小半边身子的胳膊。

“你去?” 床榻上,女子凹陷的眼珠闪过一抹晶亮,在石空身上扫过,很快黯淡,她深吸一口气,再用浓重的鼻音吐出,右手颤抖着掀开被子,道,“我去!”

“可是你的身体!”石空咬牙道。

“扶我!”

一如既往的倔强,女子白发轻扬,干枯的眉宇间,隐见当年绝代风华,她披上一件外衣,颤抖着站直身子,在石空的搀扶下,一步一步,坚定不移地朝外走去。

……

吱——

榆木大门缓缓洞开,等到看清来人,石空瞳孔微微收缩,心中暗叹一声,终究还是来了。

门外,一名中年男子西装笔挺,略微发福,他扶了扶鼻梁上没有镜片的框架,目光先是扫过石空,接着就落到了身边那单薄的身影上,特别是那一头雪白的长发,在初升的月光下,比雪花还要耀眼。

“孔主任。”女子点头,轻轻挣开石空的手臂,她身子轻晃,很快牢牢站定。

中年男子轻易捕捉到了这一细节,眼中闪过一抹惋惜,而后沉声道:“高女士,虽然这高氏故居曾是你祖上所留,但现在隶属风景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