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昶道:“谢什么,你是为了救我才伤的。”

一旁立着的冯管家看程昶为云浠上药,原觉得不妥,怕两人之间有点什么,眼下见程昶一副十分坦然的样子,又听说是云浠救了他,放下心来。

他递上一张布帕给程昶揩手,一面对云浠道:“今日多亏了云浠小姐。”

近戌时,云端月牙亮得出奇,冯管家看了眼天色,对程昶与云浠道:“此处偏僻,离摆宴的花苑有一段路要走,待会儿戌时正刻上寿粽寿糕,老太君还有大事要交代哩,可不能少了二位。”

程昶点了一下头,抬步便跟着冯管家往回走。

云浠落后半步,心中并不多欢喜。

她知道老太君有什么大事要交代,是要为她与裴阑挑日子,要为他二人定亲。

她不想嫁给裴阑,一点也不想,若说年少时,她对他还存有几分如兄似友的情谊,这一点情谊,早在之后的岁月里被消磨殆尽了。

可是,云浠又想了,倘不嫁给裴阑,她给如何与阿嫂、与老太君交代?她的阿嫂,为了给她撑一点颜面,把自己最喜欢的环钗变卖了给她置新衣;还有老太君,明明身子不好,为了她的事千里迢迢奔赴金陵,她若拒了这门亲,叫这样一个年至古稀,视她如己出的祖母如何受得住?

更不提忠勇侯府一府老弱病残,身患顽疾的岂止白叔一个?

一年前白婶过世,云浠伤心过也自责过,她想,她手上若多些余钱,若能为白婶请更好的大夫,抓更好的药材,是不是白婶便不用走那么早?

这么多年了,云浠已习惯将自身的感受放在最末。

云端月色明亮,雾里花灯灼眼,到底触不可及。

罢了,云浠有些苍凉地想,若阿嫂能好,若老太君能好,若忠勇侯府能好,若身在九幽之下的父亲与哥哥能够安息,便罢了。

过了水榭是一条回廊,快到戌正,宾客们大都赶回去等寿粽寿糕了,此处几乎无人。

回廊两侧有几间空置的净室,是裴府用来招待来客品茶赏景用的。

路过一间净室,里面传来私语之声,云浠本没有在意,然不等她走远,忽听净室中一人问:“急函取回来了吗?”

这是裴阑的声音。

云浠的步子一下顿住。

急函?什么急函?

在她心里,只有一封急函是顶顶要紧的。

那封云洛写给朝廷,揭发招远叛变的急函;那封唯一能证明她哥哥清白的急函;那封至今为止,杳无音讯的急函。

云浠心神忽凛,她退后两步,来到净室一旁,侧耳听去。

不远处的喧嚣遮掩了她的脚步声,净室里的人没有觉察到外间动静,继续道:“回裴将军,已取回来了。大理寺的人方才过来传话,今日一早他们把云将军的案子递上去,今上已拿御笔批了,眼下批好的文书已到他们手上。”

“今上怎么说?”

“今上对忠勇侯府还是留有几分情面的,饶是咱们